刀三娘本不常做夢,可以說是,幾乎無夢。
冷心冷血的賞金客,是沒有資格做夢的。往往一壺熱酒,便能一覺天亮。任憑刀下亡魂如何慘烈,都無法饒她清夢。
不常做夢的刀三娘,此時卻做著一個讓人發寒的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跟著夢境反復。
城墻上的少女,如月宮仙子般的女孩,叫囂著從城墻一躍而下。
刀三娘想飛身救人,無奈舉步艱難。使出全身功力,任不能挪動哪怕一小步。
可就在她懊惱之際,她突然發現,少女一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竟死死盯著她,一張破碎的,帶著裂口,流著血的臉,猛地竄到了她的眼前的臉,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我是誰?”少女開口道,帶著顫音。
刀三娘張嘴,卻說不出話,在夢中想說一句話,艱難無比。
少女一點也不關心刀三娘的反應,仿佛站在那里的刀三娘不是人,而是一顆樹,或者別的什么物種。
少女又自顧自地扯開衣襟,向刀三娘展示著滿身的傷口,這些傷口并不是摔傷,而是鞭傷。
新傷加舊傷,似百足蟲,布滿少女雪白的肌膚。
“我好看嗎?”少女又發問道?
刀三娘還是無法開口,她嘗試地動了動手指,又嘗試著動了動腳,還是無法行走。
刀三娘只覺得很累,她不想糾纏。
她不明白,未何會做這奇怪的夢,而這入夢之人,卻是素未謀面之人。
少女仿佛看中了她的心思,也不再捉弄刀三娘。
只見她運行功法,不消一刻,便又換回了曾經清麗的模樣。
“你是羅剎教第一任教主?”刀三娘看著少女手腕處特有的圖騰,用內力發音道。
“小妹妹你好眼力。”羅剎教主贊賞道。
“江湖傳言,夢娘前輩你早就駕鶴歸西了,怎么還能入我夢中?”刀三娘發出疑問。
“小姑娘,誰說我死了,我消失的只是肉身,我的靈體能自由穿梭,且能自由變幻
面容。”羅剎教主得意道。
刀三娘幼年時,從師傅口中聽說過這位前輩,據說她天生的練武奇才,創立羅剎教的初衷,也只是為了收留可憐女子。
一生未嫁,常存孩童之心。
“想必前輩您是害怕,羅剎教從此后繼無人,所以有事相托嗎?”刀三娘試探地問道。
“不錯,我之前同你演繹的,其實是我徒孫駿眉的經歷。”夢娘娓娓道來。
“我創立羅剎教時,并沒有將虐待男人作為目標,直到我徒兒將掌門之位傳給駿眉,羅剎教,由此走上了不歸之路。”
見刀三娘沒有反應,夢娘接著道:“駿眉她,有著高貴的出身,錦衣玉食長大,卻在論及婚嫁時,被算計,引狼入室,家中老小,悉數慘死,留下她一人,假死脫身,卻毀了花容月貌。”
“前輩,她值得同情,但這成為不了她作惡多端的借口。”刀三娘反駁道。
“你這小姑娘,也是一身反骨,像極了當年的我。”夢娘也不惱,笑盈盈道。
“罷了,姑娘,你命不該絕,是時候醒了。”夢娘言語間,撒出了一把金色的粉塵。
“去吧,我們還會再見的。”倏忽間,刀三娘的夢中,只有她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