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山頂部的接天樹根通向幽花世界,其下方有一座圓石陣結界和一扇鋪滿古木藤的巨門。初來乍到的修士大都會認為石門只是擺設,往往越過它直接墜入深淵。沒錯,那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接天樹根正類似于水中倒影,是虛幻的,唯有使用南凰族的特殊秘法方可入內。
走之不得已再次找到了長姐朱韶。那個冷漠的女人,她的雙眼和往常一樣帶有仇恨,對于師徒二人朱韶從未給過好臉色同時也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愿能早些收回凰石斷去這份孽緣。
“既然是第三次召喚,最好能有個結果。凰石乃南凰珍寶,使用次數有限,我們之間約定已成,走之先生應當歸還罷。”
“朱小姐說得對,約定已成理當歸還,不過在此之前請先看樣東西,我想這會是你所期盼的。”
走之從包裹中取出寒晶玉匣,為鎮壓鳳血的靈性他也廢了一番功夫。開匣,一聲鳳鳴響徹整座棲鳳山,這鳴叫聲與平日里不同,是鮮活的。然而冰晶的寒性弱于鳳血,恐怕是鎮壓不了多久了。
“三妹......這是三妹,是三妹的眼淚!”朱韶十分激動,兩行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她盼望著早日與三妹相見,即使得知了神鳥的死訊,她也依舊堅信三妹不會就這么走了,一定還留在人間。
“你如何將它尋到?”
“這是帝君交給我的,我想他也已經見過師父了吧。”
“帝君,哪位帝君?而且我慕不是......”
“呵呵,除了妖都那位有誰人敢自稱帝?”
相思的人們都在彼此守候自己的等待,縱使有無法跨越的距離,只要還是這天下凈土、地上人間,總會遇見聽見自己心中堅守的人或事物。等待的意義大概于此。
傳說鳳凰自生來到死亡都在不停歇地凝煉精血,最終藏身于眉心,被人們稱作是“鳳凰的眼淚”。這種眼淚繼承了鳳凰涅槃的能力,每一滴都堪比神物,但也只有先天純種血脈的鳳凰才能將它煉制后完整保存。朱韶的三妹便是那名天選之子。
走之并沒有多問這“圣物”的名稱來歷,只愿真如妖娃所言它能對付的了石門后的邪影。
“既然長姐識得此物,我想也能正確使用它才是。”
“自然。族里的長輩們說‘眼淚’具備神性,涅槃之力極生極死,只要一滴定能將它抹殺!”
“那看來這趟是來對了!”
朱韶瞬步到圓石陣中央,將開啟結界的九道圣柱依次點亮,隨后褪去上半衣衫露出那紋在整支手臂上的古神圖騰。血色銘文在鳳血的作用下散發出古老的韻音,頃刻間由哀轉盛,似一頭荒蕪間的兇獸發出的怒吼。
“天火秘生封印術!”
借助結界之力凝聚成形的火焰能量在朱韶身后變作鳳凰真身,鳳眼明眸、雙翼掠火,直徑沖向石門前漂浮著的封印圓盤。
隨著一道道枷鎖脫落,棲鳳山頂部所有草木的生機驟然衰減。結界之力平息后,煞氣洶涌而出沖破石門,那隱藏在深淵中的邪影目視著眼前的女人,正想將她吞噬。
“數年不見邪影居然能有這般境界,很難想象后面的幽花世界......”
“哼,好不容易有了三妹的下落,我豈會怕你。邪影,我定要將你斬殺!”
火影與黑影再次交鋒,朱韶手握的槍尖赤色被心中那怒焰燒得紅火,愈戰愈烈。久戰未見勝負,朱韶抓住機會奪槍而出,把邪影釘死封印在虛空之上,即刻盤坐準備施展最后的法術。
“這招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雜碎,我說過要將你斬殺于此。”
“尺蓮火!”
女人消失而去,留在原處的是不知被放大了多少的虛影,那人托扶尺身,胸前還懸浮了一朵白蓮。白蓮充斥著神力,那圣耀光芒仿佛能凈化世間一切。只見手掌將它推送至身前,隨后有“咚”的一聲響,尺尖與蓮身相碰,光輝散落如泉涌向下,正一點一點恢復棲鳳山的生機。
“你沒事吧,那邪影似乎被凈化掉了。”
“無礙。時間緊迫,還是趕緊入幽花吧,也不知這半數神力能撐多久呢。”
幽徑里的藤枝花草大都被死氣腐蝕,不停地散發著惡臭,偶爾還能聽到深處回蕩來的哭喊聲。朱韶解釋道那些是死人怨念,經年累月沉積逐漸與世界合為一體。幽花之中每幾條小路的交匯處會有一塊寬敞的空地,在那里設置有泉眼,泉眼之下鎮壓了無數死靈。
“師父他也參加過那場戰爭,想必底下埋了許多妖魔神仙,還有人類。”走之時思索道。
“難不成是三妹封印了它們,她的死也和這些東西有關?”
“應該是。當年師父重傷而歸告訴我,說若非神鳥相助他根本不可能奪取獄火黑地,并且安全脫身。其實......我也是那時才知道神蛋和三小姐有關的,嘿嘿嘿。”每當想起自己的偷蛋經歷,男人總羞愧不已。
“哼!”
幾番周折,二人終于來到了幽花深處。原來接天樹根的最上方是一個頹敗的花蕾,由數根粗實的古藤拴住下端不讓它垂落。走進花蕾,用手觸摸著朵瓣上的褶皺,才知道它干枯久已,甚至枯萎了全身的脈絡。
“等等,它好像是活的!”朱韶驚訝道。
走之連忙環繞花蕾,很快便在花開口的正下方發現了一塊青石臺,青石臺中央擺放的那對血紋手鐲依舊閃耀著銀光。
“這是......”
“喲,看來你已經找到她了。”
“帝君,可是帝君,我接下來該怎么做?”
“簡單,只需將一滴眼淚滴到那對手鐲上,然后你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走之內心倍感焦急,他甚至都沒想好見到神鳥時應當說些什么,是敘敘舊還是淺談此番經過,他真的什么都沒想好。然而,那滴下的眼淚很快便與銀鐲相融合,瞬間爆開的神火將走之徹底吞沒。
“我慕我慕,你還真行,居然將火神神位傳給了這小子,怪不得我苦尋多年都沒見著。”
“嘁,到頭來還不是跑到我手里?”
那片牡丹花海和往常一樣安靜,那個姑娘也和往常一樣站在原地等待著什么。或許上天應允了這次期許,將走之送到了她的身邊。男人只是傻站著,眼睛盯緊一對被喚醒的銀色手鐲,他能感覺到有誰站在那里與自己相望,姑娘亦是如此。
“嘿,你在那邊還好嗎,真是不好意思,這么些年久等了。”走之委婉道。
“其實我一直在找尋你的下落,如今走到這兒也算是完成了師父的遺愿。師父清楚你尚且存在世間,所以托我來告訴說自己要先走一步,等你什么時候覺得厭煩了便去尋他,別讓他孤單。”
“嗯。”
說來走之還是第一次撒謊,等他剛剛講完便要開始檢討自己,直到鳳鳥的鳴叫聲將心靈喚醒。走之恍然大悟,原來她也一直等候在自己身邊,自己竟沒能早些時候發現她。
從這以后,走之仍留宿湖邊的亭中,卻再也沒聽過神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