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蛇聚天地靈氣于道木中,其間,有一亡留姬蒙紗披肩哭泣如雨。雨落凄厲,化作無數藍妖十夜花針亂出,撕裂卷火。
冷香阿平起絮芝,借身后靈淵金之五行,光盈異妖裙上翩紛流云大紋,驟然風急湍涌,澤潤烏藹,使束縛妖胎的枝干愈發粗壯,靠牢。源麒也趁此機會,在神龍的幫助下,緩慢接近這位青陵帝子。
“長尊,我好像感覺到了,里邊兒真的有東西!”
少年左手傳來的觸感軟若團面,稍微用力指尖便能陷入其中。他拍動靈翼跨越外側,環視眼前的稀奇,直至最后被突然睜開的一只獸眼嚇得愣怔。
“我說,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它好像是條狗吧?”
“怎么還一直盯著咱們......”
“這死狗有什么用,看那兒,掛在中間的神土之精才是真寶貝,你快伸手把它掏出來!”
“??!”
“啊什么啊,再不趕緊大妖們就要殺上來了!”
源麒咽了口唾沫,果斷擼起袖子把手放進妖胎,一抖擻一顫巍,生怕土狗給自己胳膊咬上。胎漿粘稠團團混雜,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摸著什么東西,廢了好些力才將空巖吊墜取出。
于極仙付海流淌的九條時間長河中,圣冠長河即是神龍誕生的地方。其下有異空間,名須元大界,和度、道府不同,它的萬物必須由天約束,盡在規則之間。
須元大界盛產空巖,這種被大地之母賦予符性的靈石,唯有接受尊族龍軀的溫養,方能衍化神精,成形原土。
少年手中這塊六角輪輝龍藏,靈明光隱不見的域外非物,就連長尊都是第一次見到。長尊為圣冠當世“卓天之龍”,他所能煉制出的空巖也不過翠綠色,而紫為神土貴最,概要追溯到數萬年前。
“師弟尋的便是它?”待冷香阿將亡留姬收入異妖繪卷,和小曲兒一同來到源麒身邊。
“嗯?!?p> “我看看我看看!”
小曲兒一把奪過空巖,先是在鼻間嗅了嗅,又嘗試運轉功法吸收其中力量,但毫無收獲。
“神龍,這不是你家看門石獸屁股蛋兒上的嘛,還怪味兒,嘶......可仔細看......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
“紫色神土舉世罕有,是我武斷了,沒想到一件仿照龍藏修刻的儲納水晶竟有精妙如此!”
“你的意思是......它里邊......”
順著曲蛇的目光,在六角水晶開頂處,有一縷極為細小、飄然游悠的什物,被封印在明鏡中央。反觀背側,屬于虛空的邪氣已然充盈浮滿,不停地向外滲透著,似乎想要擠壓、侵蝕另一處神明。
“是那東西,哼,陰魂不散!”
“可這金色的又是什么?”
“神之血?!?p> “一位流傳外域,被無數生命供奉于建紫成樓中,不知存在的神。”
等到小曲兒反應,那枚儲納水晶早已消失不見,伴隨著遠處太鐘之水分流化影,老龜耿亙出現在眾人眼前。耿亙也不擔心幾個小娃娃會對自己動手,他緩慢來到妖胎身邊,將“六角龍藏”物歸原主,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你干什么!”
“呵呵呵呵。小丫頭,當年你入太極水偷學我族法術,臨走時大鬧不說,甚至還搶去一根神木。老朽今日可要好好問道問道你啊?!?p> “略略略,老王八!”
“太極水那點兒東西,本姑娘隨手翻翻便學會大概,哪里像你們,參悟半輩子也不覺頭頂靈光,果真是笨蛋!”
曲蛇雖然嘴硬,但在面會耿亙的一刻,連忙回溜源麒身邊。她仍舊害怕老人施展尊者之象,若非前世自己湊巧融通流南姿步,或許就沒有后來須元大界的短尊了。
“真可惜了你的天賦......”
“哦對,話回此間,老朽前來并非問責諸位,反而要向你們道一聲謝。丫頭,沒有你的道木之術,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向它們討要這妖帝原胚?!?p> “怎么,你又要它作甚,難不成是練了什么吞補邪術?”
“非也非也。”
“且聽老朽慢慢道來,我相信大家會感興趣?!?p> “不聽!我不聽!”
介于小曲兒和耿亙的討論激烈,源麒和冷香阿無奈變成兩位看客。而老人,也是在自顧間,講述起妖族與蒼安的過往。
······
任憑妖怪們用法術轟擊烏藹樹群,那些黑又粗實的樹干好像不死神木一般,生命不斷。此刻,已有許多冒進的無名之輩,迷失在茫茫岑霧中,他們和各自主人對于帝命的渴求,遠遠超過自身,以至于大多數妖都忘記了,今乃癸癸點卯,是青陵“妻圣”臨凡的日子。
相傳,在青陵于天最頂端,有一顆比妖山歷史更久遠的寶珠,其通體灰著,借仙露混色,由大涼龍冢運氣聚妖王冠冠冕,留存至今,但沒有任何妖怪親眼見過它。
每年癸月癸日,這枚寶珠會在卯時發出耀眼的光芒,并散開霧氣逐漸彌漫聞山。在此之前,居住在上聞山的各路大妖必須帶領子民撤離,否則滯留其中的活物,最終會與霧氣一同消失而去。
純火余容記得,將自己采摘下的那名“云登”先生,曾談論起青陵于天的閑趣奇聞。先生說,他“有幸”經歷了妻圣臨凡的一幕,與眾妖族錄所記載的不同,妻圣并非傳說,它不過是一只成精的兔子,相貌雖無,似有其形,以背身上飄浮輕煙的手段狡猾,專門用來嚇唬人罷。
至于仙子,對如今青陵所發生的事情毫無興趣,就連迷離在烏藹中的大小妖怪也輪不到她關心,她只想知道,老蓍夢中的蒼安究竟在哪里?
直到靈主的召命送達,女人也沒能與徒弟相見。
純火余容和老蓍剛剛轉身,忽然一道孤煞魂影從那聞山霧氣中脫出,攔住她們的去路。
“白......留......兒......”
木之靈氣接引拐杖籠燈,通過地火的明光可以看清來者面容,先是老者被那兩道獨墜血淚惶驚,而純火仙子則猛然間想起,自己那亡于天凰道元臨囚雨中的姐妹,靈殷。
“靈殷......你是靈殷......對嗎?”
“你還活著......”
“仙子莫要受了這些霧氣的影響,隨吾速速離去才是!”
“先生別急?!?p> “您也許不知道,天凰道中確有一座生門與青陵最頂端的神秘相通,我自曉姐姐不在人世,可眼前這存在并非虛假,應是她還留戀著什么東西吧?!?p> 靈殷是蒼安的母親,純火余容心里明白姐姐所思念之物為何,直到她們彼此最后相見,女人才敢真正承認,蒼安已經死去,死在了神宮無邊的角落,死在了它本應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