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停在了8號樓下,李母租住的房子在三樓,李母下車,謝過袁澤和風致遠,轉(zhuǎn)身步履有些蹣跚的準備上樓。
就在李母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樓梯拐角的一瞬間,袁澤思慮再三,還是叫住了李母:“等等……”
聞言,李母慢慢轉(zhuǎn)過身,憔悴的臉上滿是疑惑和不解。
風致遠沖袁澤微微搖頭,但是袁澤還是不想失去這最后的機會。
“怎么了,袁老師?”
袁澤斟酌著開口,“是這樣,雯雯媽媽,你和雯雯爸爸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傷害雯雯的人你們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嗎?”
“袁老師!”李母變了臉色,“轉(zhuǎn)學申請已經(jīng)批了,車票我們也已經(jīng)買了,這事沒得商量!”
“你們真的不想知道是誰傷害了孩子嗎?”
“不想!”李母情緒開始變得激動,“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你告訴我,能彌補我女兒受到的傷害嗎?能讓我女兒再回到從前,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嗎?現(xiàn)在我只想我的女兒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醫(yī)生再三叮囑,李母的病不能劇烈起伏,袁澤最后掙扎道:“可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樣對孩子公平嗎?”
“公平?”李母看看袁澤,又看看風致遠,臉上慘淡一笑,“就算將那人千刀萬剮,能換回我女兒的名聲嗎?雯雯還這么小,以后還要不要做人?你現(xiàn)在跟我說公平?你告訴我,這樣的結(jié)果對我女兒公平嗎?”
風致遠背對著李母,對袁澤使眼色,“澤澤,你先去車上等我。”然后轉(zhuǎn)身,一邊安慰著李母,一邊把她送上了樓。
袁澤心情復雜,她打開車門,有些頹敗地靠到椅背上。
風致遠很快回來,拉過袁澤的手,“你已經(jīng)盡力了?!?p> 袁澤知道風致遠的話無懈可擊,她也明白這樣的事,豈止發(fā)生在一個李雯雯身上,有多少受到侵害的女性,面臨這樣的困境時都選擇了沉默!是啊,在這種事上談公平,公平何在?
隔天上午,袁澤上完課回到辦公室,翻了一下日歷——4月18號,今天下午李雯雯全家就要離開菁島了。袁澤想著要不要去給他們送行,不過,雯雯媽媽大概不想再見到她了。
醫(yī)院那邊傳來好消息,韓思雨打來電話說梁驍騰情況穩(wěn)定,已經(jīng)轉(zhuǎn)入普通病房。袁澤懸著的心終于安了下來。
韓思雨匆匆掛斷了電話,說是還要喂梁驍騰喝水??粗鴴鞌嗟碾娫?,袁澤不禁嘴角上揚,這場車禍如果能成就一對有情人,袁澤心里的內(nèi)疚會減輕不少。
上午快放學的時候,徐浩宇來辦公室找袁澤。
“袁老師。”徐浩宇說話時臉上帶著神秘。
“徐浩宇,什么事?”
“袁老師,沈飛讓我來的?!?p> “沈飛?”
“對!沈飛昨天給我打電話,讓我轉(zhuǎn)告您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明天他就能返校上課?!?p> “好,老師知道了。”頓了頓,袁澤又道,“如果沈飛再給你打電話,你告訴他凡事不要沖動,一切等返校再說?!?p> “好!”徐浩宇使勁點點頭,“那袁老師,我先去食堂吃飯了。”
“去吧。”
袁澤明白,沈飛不給她打電話,是怕給她惹麻煩。但袁澤沒想明白的是,所謂的事情解決了是怎么個解決法?是沈飛低頭,按照陳銘的要求公開道歉,還是陳銘作罷,此事就此翻篇?
與其冥思苦想,不如直接去找答案。袁澤起身收拾一下,拿起飯盒,這個點伍思業(yè)應該在食堂。每天中午,各個年級的年級主任和部分班主任要在食堂管理學生。
袁澤第一次到向陽中學的食堂吃飯時,著實被驚艷到了。她沒想到一個中學的食堂規(guī)模上竟然不亞于一般的大學。不過,就餐氛圍沒法跟大學相提并論。
大學的食堂或三五好友圍坐,或情侶相對而坐……邊吃邊侃,人聲鼎沸,那氣氛,現(xiàn)在想來袁澤還無比懷念。
而這里,學生排著整齊的隊伍從南門進入食堂,餐后由北門離開,就餐時更是無一人喧嘩。很多學生為了趕時間學習,生生的把午飯時間壓縮到十分鐘之內(nèi),真的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伍思業(yè)站在北邊打飯的窗口旁邊,不時指手畫腳地管理著學生。
到食堂吃飯的老師,大部分是住在學校宿舍的單身狗。袁澤打好飯,邊等邊慢慢吃著。周圍的學生陸續(xù)吃完飯,收拾好餐具后相繼離開。
等學生走的七七八八,伍思業(yè)也去吃飯。袁澤扒拉兩口,買了兩杯果汁,坐到了伍思業(yè)對面。
伍思業(yè)只顧吃飯,頭都沒抬一下。
袁澤推過去一杯果汁,“伍主任,喝果汁?!?p> “無福消受!”
袁澤一噎,隨即開門見山道:“伍主任,級部同意沈飛復課了?”
伍思業(yè)咬了一口排骨,嚼得“嘎吱”作響。袁澤忽然發(fā)現(xiàn),年級主任的午餐比普通老師多了一個葷菜。
“今天,這排骨做得不錯。”伍思業(yè)咂著嘴練練稱贊。
“膩了點,伍主任,喝杯果汁解解膩?!痹瑵赡眠^吸管,遞給伍思業(yè)。
伍思業(yè)終于正眼瞧著袁澤,接過了吸管,“怎么,袁老師還要問我嗎?我可是記得袁老師跟沈飛的關(guān)系匪淺啊!”
袁澤要的是兩杯橙汁,她喝了一口,手摩挲著杯子的邊沿,今天的橙汁味道有點怪。
袁澤很想說:你伍思業(yè)跟某些同事的關(guān)系也不一般!但是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這樣的選擇無疑很不明智。
“伍主任,如果真如你所說,我也不會坐在這里了。學校大大小小的事怎么逃得過你的法眼,所以還是要請教伍主任啊?!?p> 伍思業(yè)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哎呀!只要學生真心悔過,學校是不會毀掉一個學生的前途的?!?p> 真心悔過?沈飛?
“陳銘那邊怎么說?”
伍思業(yè)瞥了袁澤一眼,袁澤明白這一眼的含義。平時在伍思業(yè)面前,她稱呼陳銘都會在后面加上“老師”兩個字,但是現(xiàn)在袁澤做不到!
“陳銘也不是那種毀人前途的人!”
不是?袁澤心里不由冷笑,陳銘何止會毀人前途,他還會要人命!
“伍主任,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p> 袁澤起身,這樣的對話多說無益,伍思業(yè)這老狐貍好像什么都對她說了,但袁澤聽來有效的信息不多。
下午三節(jié)課連堂上,這倒讓袁澤不再糾結(jié)是不是要給李雯雯送行了。上完課,袁澤有些疲憊地回到辦公室,墻上的表指針指向了4:40,這個點,李雯雯一家應該已經(jīng)離開菁島了吧。
宋晨曦離開的時候,袁澤也沒有去送行,還有虎子……人生在世不稱意,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眼前有些模糊,袁澤抽抽鼻子,摸出手機,撥通了徐艷彗的電話。但奇怪的是,一連打了三個都無法接通。
徐艷彗去支教,但她支教的地點并不是交通不便,通訊不好的偏遠山區(qū),像這樣電話不通的情況之前還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