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小門開了,出來一位老婦。
冷蕊認得,上次與之交談過,她上前行禮,拜見老人家。
老婦問道:“你是冷蕊姑娘嗎?”
“正是在下。上次見過您,您還記得嗎?”
“我記得,只是當時不知道姑娘的名字。”老婦顫顫巍巍。
冷蕊連忙扶住她,找個地方坐下。
“既然你是冷蕊——”老婦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她:“這封信給你,我身體不好,平日多虧柳郎中照顧,這幾日病發,在床上休息,發生這么大的事,今日才能勉強出來。”
冷蕊聽了,淚水掉了下來。
“你別哭,姑娘,這封信是柳郎中讓我交給你的。”
她手捧著信,淚水再也止不住。
告別了老婦,她們回到云清苑,小瓊知趣,掩門而出,房內只剩下冷蕊一人。
她顫抖著將信打開,看到了熟悉的字,如同見到真人。
“冷蕊,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我大概已經出了意外。”這個開頭,印證了冷蕊心中的直覺。
“你不要為我尋找什么真相,也不要為我報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是我為自己尋到的歸宿。”
她潸然淚下,深知他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或許,我早該死了。多活了這些年,也足夠了。他,那個擁有至高權力的人,是不會放過我的。”
“于是,我又找到他,仍然用那件事威脅他,逼他,讓他把殺害池皓雪的兇手緝拿歸案,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
冷蕊看到這里,百感交集。
“有一天,我送病人出去,看到屋檐上有個人影,是一個我不認識的錦衣衛,我不知道我的摯友發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再一次惹惱了他,我的命將不久矣。”
她終于沒忍住,哭出聲來。
“我把這些告訴你,是讓你知道,那個人有多么的強大。不要為我做傻事,安安穩穩過你的生活,你的日子還很長,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切記切記!”
信讀完了,她悵然若失,他最后的遺言,要遵守嗎?
云清苑上次開了先河,很多百姓慕名前來,她們也需要銀兩過生活,冷蕊終日賣藝賺錢,勞累非常。
但柳郎中的話,她始終謹記在心。
有一日,她彈完琴,休息時間,聽到下面百姓們議論鎮上的事。
“你去打聽一下。”冷蕊囑咐著小瓊。
小瓊打聽完畢,回來說道:“小姐,阮公子的家族被驅逐了,再過幾天,他們就要被流放到邊陲之地了。”
“為什么?”冷蕊沒想到會這樣。
“不太清楚,只知道宋貴英被官府抓了,阮府的事,是皇上下的命令。”
“哥哥幫我的心愿了了?”她的心中又高興又難過。
皓雪的死終于昭雪,她要去告訴她!
冷蕊帶著她愛吃的菜肴,和小瓊一起,來到池皓雪的墳前。
她把食物放下,擺好,對著皓雪的墓碑說著話。
忽然旁邊的樹木背后,有一個黑影閃過。
“誰?”冷蕊厲聲問。
一個小丫頭從樹后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
小瓊喊道:“柔兒,你怎么在這里?”
柔兒轉身從樹后取出飯盒后,說道:“我來和小姐告別。”
冷蕊招呼她過去,拉著手問道:“你最近還好嗎?”
柔兒點點頭:“我很好,老夫人待我不錯。”
“我聽說,皓雪的案子改判了。”
“嗯,宋貴英被抓了,已經處斬。我今天來,也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小姐的。”
冷蕊接話道:“看來你我想到一塊兒了,我們一起拜吧!”
兩人拜完皓雪,又對她的墓碑說話。
事情辦完后,柔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幽幽的說道:“我就要走了,以后很難回到這里,拜小姐您了。”
“你要跟著他們阮府的人走嗎?”冷蕊問道。
“我沒地方可去,從小就被買去做丫頭,也不知道親人在哪里。況且,老太太被我服侍慣了,她離不開我。”
“宋貴英的罪過,為什么阮府也被連累?”冷蕊心中的疑惑終于問出。
“我也不太清楚,那天,聽老太太說了幾句。好像是宋府的宋大人失了愛女,問罪阮府,向皇上告狀,再加上之前的罪,把阮府驅逐了。”
“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履行諾言,不可思議。”冷蕊思忖。
“阮無城現狀如何?”
“公子情緒變得很差,有時還披頭散發,瘋瘋癲癲。阮老爺子都急死了。”
“為什么?他不是一直不管不問的嗎?”冷蕊始終對他有意見。
“唉——”柔兒又嘆口氣:“有一天晚上,我偷偷地潛入小姐曾經住過的庭院拿東西,卻看到阮公子在里面哭,哭得十分傷心,本來我很怨恨他,看他這樣,也算了。不管怎樣,小姐也回不來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冷蕊依舊氣不忿。
“我該走了,老太太身子不好,離不開人,得趕緊回去。”
柔兒向她告辭,冷蕊抓住她的手問道:“如果你不想跟阮府走,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想辦法。”
柔兒感激地搖搖頭:“謝謝冷小姐的好意,我已經決定了,多謝!”
她行禮作揖后,轉身走了。
冷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往事涌上心頭,思念著故人。
說故人,故人來。
當她們回到云清苑的時候,李驥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小瓊借口倒茶,準備要走。
冷蕊拉住她:“你別走啊!”
小瓊沖她擠眉弄眼,頭也不回趕緊走。
李驥哈哈一笑:“冷小姐,不歡迎我嗎?”
“沒有,我沒有。”冷蕊不知怎地,說話有些結巴。
“對了,你怎么回來了?”她找椅子坐下。
“家中安頓好,我就回來了,就這么簡單。”李驥似乎和上次完全不同,心情愉悅,輕松自然的樣子。
“你——”冷蕊看出他的樣子,疑惑地問道。
“你放心,我還未大婚,也沒有婚約,自由自在,仍然一個人。”李驥見她這般神情,解釋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生意?”冷蕊也開始解釋。
李驥恍然大悟:“生意?那筆大生意不做了!現在的我,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用冒太大的風險。家族生意不再擴張,現在的收入已經滿意。”
“你們沒被牽連,真是太好了。”冷蕊本來還有些擔心。
“還好經那一事,我們提前做了對策。說起來,你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李驥感慨著說道。
“原來如此。”冷蕊訕訕一笑,繼續問道:“你還回來做什么?”
剛脫口而出的問話,她就后悔了,好像問到不該問的事情。
果然!李驥看著她,深情地說道:“回來是因為我舍不得你。”
冷蕊頓時羞紅了臉,轉過頭不敢看他。
李驥將手放在她的手上,鄭重其事地說:“跟我走吧!”
她趕緊甩開手:“不行!我走了,云清苑怎么辦?”
“關門嘍!現在也沒人了,你又何苦一個人支撐?”
“我——我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寄人籬下。”冷蕊想到一個理由。
李驥抬起頭,望著遠處:“不瞞你說,我過夠了之前的生活,經此一劫,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我做點小生意,足夠我們生活。”
“可你的家人呢?”
“家中還有長兄,胞弟,我一個浪蕩子,不礙事。”
“我還是覺得不妥,李公子,你請回吧!”冷蕊思索片刻,下了逐客令。
說完,她自己先出去了,想找花姨聊聊。
“你再好好想想,我等你!”身后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找花姨,其實也是個借口,她的腦子太亂,確實不知該何去何從?
來到花姨的住處,房門大開著,她很輕易進入。
里面沒有一個人,她知道,花姨肯定回家了。
正準備走,那副少女圖忽然放出刺眼白光,她走近去看,手指剛觸碰到紙面,“嗖”的一聲被吸進去。
等她睜開眼,又看到了熟悉的場面。
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他們老家的情形。
那座鏡子一樣的建筑,再一次展現在她的面前。
她走近,顯出她的模樣,繼續向前走,瞬間進入建筑內部。
刺眼的光線消失后,她睜開眼,又看到那副大鏡子,這次里面顯示的不是祥云鎮,而是她的夢境。
“難道我的夢境來源是這里?”冷蕊看向鏡子的下面,有兩張半圓的桌子,各自坐了一行人,而分別坐在中央者的,正是花姨和阿輝!
花姨一拍桌子,說道:“你們沒有資格和我們談判!”
阿輝不甘示弱,尖著嗓子:“簡直倒打一耙,是你們來挑釁!”
“好,我跟你講道理!”花姨站起來,手上拿著一沓白色的東西說道:“我們集團是研究人類各種起源問題的,穿梭到古代,好不容易尋到起源觀察者冷蕊,你們跟著瞎參與什么?有何居心?”
“你還好意思問?我們的基因是哪個集團參與篡改的?”阿輝一時氣紅了臉。
“改良你們的基因,你們不應該感謝我們嗎?”
“改良?哼!說的好聽!我們現在這種狀態叫改良?”阿輝精致的五官皺起來,依然好看。
“怎么不是?把你們的劣根性剔除掉,不好嗎?不改良?你有這么好看嗎?”花姨輕蔑地一笑。
阿輝頓時氣急敗壞,被旁邊的人一把拉住。
他身邊的人,用尖細的聲音反駁道:“我們只不過去找冷蕊交談幾次,并沒做什么啊!”
花姨向前走著:“沒做什么?那個皇帝的戰爭為什么打敗?”
一聽這話,他們一行人面色全變:“你怎么知道?”
“就你們那點伎倆,跟我們斗,你們還嫩點!”
其中一人站起來:“我們不能抓幾個男性觀察者嗎?”
“哼!”花姨鼻子發出一聲:“你們破壞了戰爭規則,致使戰爭失敗,最后由華章公主買單。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拜你們所賜!”
阿輝一行人一時啞口無言。
“就你們,根本成不了氣候!老老實實地待著,看看你們,長著一副副好看的皮囊,不聽話可不好,我們給你們的好處還少嗎?”花姨的語氣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阿輝他們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有的呆坐著,有的傻站著。
隨即,花姨雙手擊掌:“都散了!這個基地明天摧毀!”
阿輝一行人雖然不甘,還是陸陸續續地解散了。
花姨扭過頭,突然看到冷蕊,大吃一驚。
冷蕊一臉驚愕,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