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雪紛飛。
金城里,一個老漢在公園里散著步,他抬頭看天,半陰半陽,陰陽兩面被一條黑色的云分開,淡淡的云層呈現(xiàn)詭異的漩渦形。樹上的老鴉在“哇哇”地嚎叫著。
老漢打了個寒戰(zhàn):“嘶,要變天了。”
老漢緩步向家里走去,一路走,一路搖頭。
回到家中,他翻開了一套由檀木匣子裝著的書:《后人書》
“天色異象,半陰半陽,烏云分開。且有渦形,伴孤鴉鳴號者,大災(zāi)矣。”
老漢看著,手中的煙斗“啪嗒”掉在桌上,喝一口水,暗道:“真要變天了!”
老漢的手輕輕地顫抖,他不知道怎么辦,他年輕時用了幾個晝夜學(xué)習(xí)了這套道法,一直沒有用武之地,而今六十多歲,兩年前大兒子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犧牲,二兒子是唯物主義者,死活不學(xué)這些。
而現(xiàn)在卻要出這大災(zāi)。他不明白為什么老天爺總要和他開這種玩笑。老漢苦笑,拿起掉在桌上的煙斗,抽著,他說什么都要讓自己的兒子學(xué)會這玩意兒。
他呼出最后一口煙氣。起身走到正在看電視的二兒子身邊。
“咋了爹?對了,我妹今天回來,咱多搞點吃的呀?”
“慶新啊,這書……你真不學(xué)嗎?”陳守年的疑問中帶著懇求的語氣。
“爹啊,你跟一個消防員說這些?我是唯物主義者,我不信這些,我大哥帶著你給的護身符不照樣……”陳慶新自覺說錯了話,慌忙閉嘴。
老陳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唉,不學(xué)就不學(xué)吧。”
陳守年手里拿著箱子里的黑色小石罐,擺弄著,搖了搖頭。
電話鈴聲響起,陳慶新慌忙接起:“喂,我是,好,好,具體位置?好,十分鐘!”
陳守年問:“誰呀?”
“我隊長,有人要跳樓,在城關(guān),叫我過去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陳慶新暗子抱怨:“操,今天我休假啊!”雖然嘴上這么說,但還是披了衣服,準備出門。
陳守年攔住他,把一張護身符塞進石罐里,遞給他:“揣著。”
陳慶新怕老爹傷心,便也裝上了。他打車到了指定地點。
高達數(shù)十丈的寫字樓上,站著一個青年,滿眼無所謂,在大雪中仿佛一個英雄。
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有人起哄:“跳啊,別愣著啊,我還回去吃飯嘞!”有人一邊勸解,一邊給警察打電話。
陳守年在隊長的帶領(lǐng)下來到樓頂,對隊長說:“你們不要進來,救生墊也鋪好,萬一我沒說服他底下還有個保障不是?”
隊長說:“你要是說服他,我就給你一個月的休假!實在不行就用強制手段。”
推開門,那少年在臺子上站著,眼睛呆呆得望著下面,看著一群人巴拉巴拉地叫喚著。
“哎,兄弟?轉(zhuǎn)頭看看我,我跟你聊聊天。”一個和善的聲音響起,少年轉(zhuǎn)頭,無力地看著這個長相十分和善的人,說:“你要干什么?”
“我就……和你聊聊。”陳慶新笑著,“我不阻止你,你要是想跳隨時都可以。”陳慶新用最和善的語氣說著,讓人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這是一個投資失敗的青年,剛剛步入社會,和很多人一樣,他想賺錢,想把第一筆錢打給家里務(wù)農(nóng)的父母。
結(jié)果很明顯,他賠了,而且不是一星半點,他把攢下來的幾十萬都搭進去了,對象也跑了。他覺得活著沒意義,于是便走向極端。
陳慶新聽了他的故事,苦澀地一笑,說:“你比我好啊,還能找到對象呢,哥哥之前是警察,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犧牲了,家里還有一個妹妹在上學(xué),還有一個迷信的老爹和多病的母親。我的擔子可比你重啊。”
“看開點嘛,錢沒了咱可以再賺嘛。”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事兒可以聯(lián)系我。”
青年慢慢坐下,陳慶新慶幸自己成功了,正要通知隊長上來帶人下去,哪知那青年突然起身,準備跳下去。
陳慶新立馬將其手臂抓住往后一扽,青年順勢倒下,暈了,由于慣性,陳慶新卻從樓上砸下來,掉進了還在充氣的救生氣墊里,雖有緩沖,但是還是頭照著地上狠狠得一下。
他努力的睜著眼睛,看著隊友們上去把青年抬下來,在看著自己被白大褂抬走,他慢慢閉上眼。
等他再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床上,一群人圍著,醫(yī)生正在給老爹匯報自己的情況,妹妹爬在桌子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母親在旁邊一言不發(fā)。
“自己”鼻子上連著管子,頭上包著紗布。他走到護士面前搖搖手,大聲說:“哎!我在這兒!我咋了,為啥躺在床上?”
沒人看見,沒人聽見。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摔死了。
難道“鬼”真的存在?難道老爹的那一套理論是真的?他看著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死了。
在這一刻,自己用了二十多年才建立起來的三觀,轟然崩塌。
老爹心不在焉地聽著大夫的報告,眼睛盯著陳慶新,說:“知道了。”語氣平淡,似乎床上的那個不是自己的兒子。
老爺子慢慢出門,路過陳慶新身邊的時候,暗暗的說:“跟我出來。”然后徑直走到廁所。
他很驚訝,父親能看到自己。
“爹,你能看見我?”
陳守年點點頭:“廢話。”
“唯物主義者,現(xiàn)在相信我了?哈哈哈哈。”
老爹戲謔地笑著。
陳慶新很郁悶:“爹,我都死了,您還這么開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