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還未等我搞清楚時,蘇瑾竟然來了陸家。
當夫人身邊婆子把我帶到前廳時,陸章也已回來了。
我看著蘇瑾那張笑得滿臉褶子的臉,胃里涌出一股難受的感覺,便低下頭,艱難地擠出“哥哥”二字。
可當我抬頭時,卻察覺了陸章刻意避開時遺留的痕跡。
打過照面后,我便被帶了下去。
我不想猜他們之間的事,只是加快了步伐,將陸府走了一遍,七七八八地將路認下。
經過陸章的小院時,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我的腦袋像是灌了鉛一樣,遲遲未作回應。
良久,我緩緩抬頭,幾片粉嫩的花瓣在空中打旋飄落。
而我的眼眶卻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少年的聲音回蕩在了耳邊。
“今生不負卿,海棠證吾心?!?p> “姨娘,姨娘?您是有什么心事嗎?”
一路相隨的春杏發覺了我的異常。
我只是抬手輕輕拭去溢出眼角的淚,笑著將喉嚨里的哽咽掩蓋。
“走吧?!?p> 雙腳像在攀比,很快便逃回了我那方天地,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氣。
可卻總也安定不下來,便讓春杏尋了幾張方帕。
我坐在塌上,倚著窗口,對著日光,看著那細嫩的指腹捻起細針,平穩地將絲線穿過小孔后,忽而覺得平靜了下來。
那一刻,我只想放下所有,就那樣安靜地無休止地繡著,就那樣吧。
我想我是傻了,當初要回來的人是我啊!
可我卻貪婪那一時的安穩,又怎能對得起在陰曹地府里受罪的林晚?又怎么對得起三魂七魄盡散的自己?
但若能這樣歲月靜好地活下去,我又何嘗不愿?
我趕緊揮散了最后的想法,我害怕會淪陷。
正如那兩個婆子所言,陸章今日晚膳時又來了我的小苑。
春杏忙著招呼后廚添菜去了,而我卻和陸章干瞪眼看了好一會兒。
等我反應過來為何陸章的眼神如此奇怪時,他已在我房中渡步起來了。
但我又的確裝不出新婦見郎時的羞澀,只好跟在陸章后面走走停停起來。
我不知道這屋子里的物件有何可看,一切皆是由陸府的人所安排的,除了奢華,實在無甚特別。
忽然,他在那軟塌前停下了,那未繡好的半方帕子躺在籃子里,很普通的蘭花。
可他卻看了許久,我也只好等著。
當飯菜布齊時,胃里空洞折磨著我。
雖然風雨飄搖的那些年月里,我也挨過不少餓,可現在香甜可口的飯菜就在面前,反倒愈加痛苦了。
我猶豫著,剛想張口提醒,卻被陸章搶了先。
“你繡的?”
他睨著眼,側頭看著我,眼里卻多了幾分捉摸不透的打量。
我點頭回應著。
剛想問他何出此問,他卻轉身走了。
“先用膳吧。”
見陸章已拿起了筷子,我也只能坐下了。
一道醒目的鮮橙色菜品擺在了我面前,我微微皺著眉,卻又不敢有太大動作,只是越過那道胡蘿卜,夾起了其他菜。
可我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每每抬頭,卻又只看見陸章神情自若地端著碗。
正當我暗自慶幸時,陸章卻夾了幾片胡蘿卜放入了我的碗。
“益肝養目,多吃些?!?p> 在陸章的注視下,我還是棄甲而逃了。
“謝老爺好意,但妾身自幼便不喜食此物?!?p> 我并不清楚蘇晚的喜惡,陸章又怎會知曉呢?
我抬眸看了眼陸章,卻好似見他笑了。
他也沒有繼續追問,我便以為僥幸逃過了。
“明日不用回門了?!?p> 當丫鬟們收拾碗筷時,陸章留下一句話便出了門去。
不用回門?
是妻是妾,嫁了人,第三日回門總是要的。
陸章此話又是何意?
我思來想去,總是不解。
忽而又想起今日那兩婆子曾說,陸章的妾室皆在陸府待不過三日,我便不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