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查了半天了，說好的兩分鐘呢？”

　　“這不館里經費緊張，換不起新的電腦嘛，這破老爺機，快了快了……找到了，你去樓上編號12排的第3個書架，從上往下數第4層，那里有本書應該能解答你昨天的困惑。”

　　所以我之前說過，有許大這樣一個朋友在，總是會讓人感到心安。

　　我順著許大的指引，歷經周折總算找到了他提到的那本書。

　　當我強壓著想劇烈咳嗽的沖動，拭去封面厚厚的灰塵，發現上面赫然寫著《精神性疾病自查大全》。

　　“幾個意思？”

　　“你把拳頭放下，有話好好說，不過說真的，這本書也挺有意思的，不信你看看。”

　　很多年后，我和許大都已不再年輕，但我永遠記得2021年8月6日那個炎熱的下午，我端坐在空無一人的圖書館認真研究起一本描述精神類疾病的書。

　　那里是如此的安靜，只有一臺老掉牙的風扇不時發出吱呀的聲音，和之后我們穿梭在各個世界中經歷的血雨腥風相比，我們曾無比懷念此刻的安娛。

　　說來也是奇怪，每當在新聞、網頁上看到各種疾病的相關報道，我就意識到我自己也有，甚至很有可能病的還不輕，那個下午我隨意翻著這本《精神性疾病自查大全》，看到了一種病，我記不清叫什么名字，只記得癥狀和我極為相似，果然半頁沒看完，我就斷定我已經是晚期。

　　我坐在那瑟瑟發抖，但好死不死我又翻了幾頁，看到了一個更可怕的病，看描述似乎是種不治之癥，果然不出所料，這病我也有。

　　我從未對自己的身體產生過如此濃烈的興趣，索性從第一頁開始翻起，來許大這里之前我還是個活潑亂跳的年輕人，可合上書后我已經疾病纏身，離死不遠了——整整一本書，除了某些有口吐白沫癥狀的疾病外，其他病我都有。

　　我突然又想到了我那該死的頭，除我之外沒人知道它病的多嚴重，是頭痛導致的病癥沒錯，因為所有癥狀我都有，最明顯的一條就是只想躺著休息，不愿意干活。

　　當然，從小到大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我患病的原因，在他們看來我不僅蠢，而且很懶。

　　“你就不能起來干點活？”他們哪里知道我是病人啊，還不給我吃藥，只知道敲我的腦袋，縣城里的醫生也不高明，這么明顯的病也看不出來，不過說也奇怪，他們每次打我一頓，我的病癥就減輕些，又可以下床干活了。

　　“我確實是病了。許大，但是咱們這里治不好。”和自己的身體比起來，我已經徹底放下了昨天的雨還有那個女孩，即便她長得還不錯。

　　“莫急，莫急，咱們這新開了個診所，這大夫頗有兩把刷子，而且據說神棍得很，業余時間還喜歡給人算算。”

　　“還有這種事？”

　　“怎么天天跑出租車的人，反倒還不如山人足不出戶知道的多？”

　　于是這天晚上我沒有出車，而是按照許大給的地址找到了這家其貌不揚的診所。

　　夜色下老張診所四個大字熠熠生輝，雖然店面不大但裝潢卻能給人一種新鮮感。

　　說來也怪，我經常開車走這條路卻從未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愿這位“張神醫”真的能藥到病除，救人于水火，我懷抱著這樣的心情推開大門。

　　診所里面的燈光比我想象中來得暗，甚至一閃一閃有些搖曳，幽靜的房間里此時竟空無一人，“張醫生在家嗎？”回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我突然想起了某些看過的恐怖片，甚至腦海里不由自主地配上了BGM，我甚至開始懷疑進來到底算不算是個好主意。

　　正當我轉身向外走時，一個明顯有些蒼老的聲音叫住了我，“小伙子來看病？”

　　“臥槽，能不能別這么嚇人，剛才一個人都沒有，你這是從哪冒出來的？”

　　“哈哈，人上了歲數，屎尿就不受人控制了，對不住，對不住。”

　　我盡量平復著自己驚慌的心跳，“你就是張神醫？”

　　“唉，神醫不敢當，治點疑難雜癥倒不妨，別在這站著了，去我的診室。”這老頭言行之間竟然頗為自信。

　　說是診室，其實也不過是里面單獨的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設備乏善可陳，一張大床就幾乎占據了一半的空間。

　　張神醫熱情地招呼我入座，頗為熟練地從抽屜里掏出二維碼，“你先掃個碼把掛號費交了”。

　　“支付寶到賬，150元。”伴隨著冰冷的女聲入耳，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許大跟這老頭串通好坑我錢來的。

　　不過既然錢都交了，可不能讓這死老頭白占我這么多便宜，我身上這么多疑難雜癥，高低得讓他給我從頭到尾過一遍。

　　抱著這樣的想法，幾乎從不愿與人分享任何事的我如同機關槍一樣把自己的癥狀說了兩個多小時。

　　要不是老頭后來近乎粗暴的打斷我，我甚至可以聊到明天早上，好讓這老混蛋知道勞動人民的錢不是那么好賺的。

　　“神醫你別急著打斷我啊，今天下午我剛從圖書館查來的，大概還剩下362種病我就說完了。”

　　老頭子也來了脾氣，“你這病我治不了，不過先說好了，掛號費不能退。”

　　“治不了你浪費我這么多口水，快把我那掛號費退了，還神醫呢，還治點疑難雜癥倒不妨呢。”

　　我現在越來越確信他跟許大是一伙的，就學著他剛才說話的語氣，存心想氣氣他。

　　“后生，你聽我把話說完。”老頭明顯并沒有被我激怒的意思，“我說治不了不是別的意思，是你根本沒病所以我沒法治。”

　　“不過，雖然病是治不了”老頭嫻熟地換了身江湖術士套裝，“我卻可以幫你去掉另一個心病。”

　　“莫名其妙，純屬浪費時間。”我憤怒地推開門，一只腳已經邁出了門檻。

　　然而這時，我卻聽到背后響起了另一種聲音，和老頭起初蒼老緩慢的語速不同，這個聲音尖銳而快速。

　　“你是不是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