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還沒來得及反圍剿，就已經(jīng)輸?shù)靡粩⊥康亓恕?p>　　老蔡得知消息第一時間趕來。

　　他先是怒其不爭：“就說讓你鏟草除根，你偏要婦人之仁！”

　　他再是義憤填膺：“不可能！他哪兒來的貨源，怎么可能比我……”

　　置疑的聲音突兀地停了。

　　老蔡眼珠子一轉(zhuǎn)，不對啊，本地戶他大多都打了招呼，還有誰能和梁先生對著干？

　　外地來的？外地人能這么快搞到全市最物美價廉的一手貨源？

　　還是個懂兵法的，這排兵布陣似曾相識，比他還溜，還有誰……

　　老蔡心下一驚，不是吧，不是吧，不是那位小祖宗回來了吧？

　　就在這時，連鎖生鮮便利店的大區(qū)負(fù)責(zé)人踩著一雙恨天高走進(jìn)了梁先生的生鮮超市，她身穿芭比粉OL套裝戰(zhàn)袍，姿容絕色，英氣逼人。

　　她來了，她來了！她帶著“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的背景音樂款款向梁先生走來了！

　　她可能是想耀個武揚(yáng)個威什么的，可一看到老蔡，當(dāng)下就愣住了。

　　“……爸？”

　　老蔡家客廳，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打小跟著你進(jìn)貨販菜，有什么貨源是我不知道的？”小蔡不以為意。

　　“你還頂嘴！”

　　老蔡差點(diǎn)嘔出一口老血，他大吼：“你回來怎么不先跟我們說一聲兒！就胡亂去搞什么圍剿……你，你你你……”

　　老蔡“你”了半天，一口氣沒喘上來，又?jǐn)傇诹松嘲l(fā)上。

　　“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你不是想一統(tǒng)生鮮江湖？你看，女承父業(yè)給你實(shí)現(xiàn)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小蔡很得意。

　　“你知不知道……哎呀，造孽啊！”老蔡一扭頭，看到蹲在角落里畫圈圈的梁先生，更加痛徹心扉：“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啊！”

　　對，一家人。

　　我之前一直有一事不明，就梁先生那個半吊子的資質(zhì)，老蔡怎么就那么不開眼看上他了呢？

　　不但對他傾囊相授，還把所有的資源都交給了他。

　　要知道，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全天下沒有哪個師父不明白這個道理的。

　　除非……師父不止看重徒弟的能力。

　　除非……師父想把徒弟變成女婿！

　　……我怎么突然想起了岳不群呢？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一屋子的沉默。

　　老蔡倒回了沙發(fā)里，他心緒很亂，需要縷一縷。

　　這是什么情況？他親閨女害得他未來女婿賠了100多萬！怎么破？

　　“我怎么會知道？誰知道你還搞出個徒弟來！”小蔡也覺得委屈，打了勝仗不但得不到表揚(yáng)，還要挨訓(xùn)，她瞪著梁先生，氣不打一處來。

　　梁先生被瞪蒙圈了，一句對不起差點(diǎn)脫口而出。

　　想想又不太對，他才是受害者啊，生氣瞪人的不該是他嗎？

　　可他一點(diǎn)也不生氣，他還很服氣。

　　商場如戰(zhàn)場，兵者詭道也，技不如人你怪誰？

　　“你還別說，這小蔡和蔡師傅一樣聰明，但長得一點(diǎn)都不像——”梁先生抓耳撓腮，顧左右而言他：“還……還怪好看的。”

　　怪誰？怪對手太好看。

　　看來他賠的還是少，還有心情欣賞對手的美貌。

　　過了一會兒，蔡阿姨端著盤子出來解圍。

　　“行了行了，都已經(jīng)這樣了，先吃飯吧，吃飽了飯才有力氣解決問題。”

　　寶貝閨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再加上平時總來家里逗她開心的小梁，蔡阿姨高高興興地做了一桌子的硬菜，兩只小餓狼一坐下就開始狼吞虎咽，橫掃餐桌。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梁先生口齒不清地說。

　　“我媽做的當(dāng)然好吃，用你廢話？”小蔡滿嘴流油地說。

　　“哎喲，你們慢點(diǎn)吃，沒人跟你們搶啊！”蔡阿姨笑著說。

　　“吃吧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挨打。”老蔡陰陽怪氣地說。

　　酒足飯飽之后，小蔡接到公司的電話，出門去了。

　　“你打算怎么辦？”老蔡問梁先生。

　　梁先生沉默了，破產(chǎn)來得太突然，他其實(shí)也沒想好怎么辦。

　　“那賠的錢是哪兒來的？”

　　“是……是我爸媽出的錢。”

　　“唉，糊涂啊！”

　　梁先生的父母都是退休工人，這筆錢說不準(zhǔn)就是他們一輩子的積蓄。

　　老兩口兒拿出棺材本給子女創(chuàng)業(yè)，這是大忌。

　　“我知道，我會還他們的。”

　　這話說的，心虛，沒底氣。

　　老蔡不動聲色，看著他。

　　氣壓越來越低，似乎一切都變成了靜止的，不多時，初雪悄然而至。

　　梁先生看了一眼窗外，起身說：“那我先走了，超市那邊還有點(diǎn)事兒沒處理完……”

　　“嗯，走吧。”老蔡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挽留。

　　蔡阿姨從廚房端出水果拼盤時，梁先生正要關(guān)門。

　　“哎？你這糟老頭子，怎么不把人留下呢，好歹勸勸那孩子啊！”她一拳捶在了老蔡肩膀上。

　　老蔡呲牙咧嘴直喊疼：“你閨女這一棒子下去，都把人家削蒙了，你不得讓他緩緩……”

　　“也是。”蔡阿姨嘆了口氣，又把水果拼盤端回了廚房里，“留著閨女回來吃。”

　　老蔡：“……”

　　老蔡住的是老舊小區(qū)，沒有電梯。

　　梁先生一路魂不附體地下到二樓，下不去了。

　　小蔡正大剌剌地坐在二樓的臺階上打電話。

　　她看了他一眼，又接著打電話，也沒有讓路的意思，梁先生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在一旁靜靜地候著。

　　偷聽別人講電話是可恥的，但是那聲音非要往他耳朵里鉆，他也沒辦法。

　　“小芳啊，不是已經(jīng)請了教授嗎？人家是專業(yè)的，教你們怎么干就怎么干，別整幺蛾子！”

　　“哎喲我說趙大哥啊，運(yùn)輸?shù)沫h(huán)節(jié)不能馬虎，包裝一定到位，都金貴著呢，別為省那三瓜倆棗的，碰壞了咱可賠不起……”

　　電話那頭的人連連稱是。

　　小蔡又打了兩個電話，內(nèi)容大概就是負(fù)責(zé)給小蔡這一區(qū)供貨的生態(tài)果園出了點(diǎn)問題，現(xiàn)在斷貨，需要另尋貨源，但新貨源質(zhì)量又不達(dá)標(biāo)，運(yùn)輸渠道也沒溝通好。

　　小蔡正在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地聯(lián)系新貨源，但是看樣子挺麻煩，需要派人過去盯著。

　　梁先生心說，這虎妞兒，火力也太猛了，這得掉多少血才能拿下？

　　電話打完了，小蔡單手撐著下巴，轉(zhuǎn)頭看向梁先生。

　　“有個活兒，干不？”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