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徐星河有個導演夢。
他怎么會退圈?
徐星河瞥了蘇妙一眼,慢條斯理開口:“如果你指的是月媧這個圈的話,那確實。”
蘇妙訕訕。
徐星河側頭,墨色的瞳孔看向前方,在光線下顯得涼薄。
包廂里暖氣很足,他僅著一件黑色毛衣,袖口卷起,舉手投足間滿是桀驁,五官硬朗利落。慵懶勾起唇角,恣意彰顯著他的傲慢輕狂。
卻又莫名帶著貴公子的氣質,不但不讓人反感,甚至期待著他的囂張。
忽然,眼前一黑。
一只溫熱的手覆住蘇妙的眼眸,遮擋了她的視線。
“你干嘛?”
蘇妙伸手扒拉下他的手,目光終于轉落在了顧宇臉上。
她倏地笑了。
“哥,都什么時候了,你不會還吃星河哥的醋吧?”
說完這話,蘇妙后知后覺地低頭,看向顧宇擋住她眼睛的手,表情頓時僵滯。
抬眸,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
“你拿剝蝦的手往我臉上抹?”
……
陳林希偷偷拍下了兩人打情罵俏的模樣,一臉姨母笑停不下來。
“瞧你笑得那猥瑣樣。”徐星河勾唇笑著吐槽,“以他倆為原型的書寫得怎么樣了?”
“發在某點了。今天后臺來了簽約站短,責編上來就問我是不是按照妙妙和顧宇為原型寫的。我當時直接說我問妙妙要過授權,哈哈哈哈?!?p> 陳林希激動得神采飛揚:“妙妙,我最期待的一幕終于要成真了!”
“這波豈止是冷圈變熱圈?直接北極圈變赤道哇哈哈哈……”
顧宇也來了興致,問書名,想要觀摩觀摩,卻被陳林希和蘇妙異口同聲拒絕。
“請正主不要圍觀cp粉產糧?!?p> 不然,作為創作者簡直會羞恥爆棚!
這一點,蘇妙也明白——她當初畫過一對游戲角色的同人圖,由于太過出彩竟引來了官方和兩位角色的cv,當時在電腦面前她差點沒以頭搶地,鉆進地縫。
最終,顧宇無奈搖頭:“不是很懂你們這些嗑cp的?!?p> 蘇妙和陳林希相視一眼。
總感覺被看輕了。
……
幾天后,顧宇趁著蘇妙上課期間重新來到了公司。
關蕊看到他時,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轉而,一切情緒斂盡,她恢復專業的無表情模樣引他來到原先屬于他的休息室。
“解約?”聽到顧宇這話,關蕊再次泄出了驚訝的情緒,“蘇妙沒跟你說嗎?她昨天下午就過來幫你解約了?!?p> 這回輪到顧宇吃驚了。
“那……違約金呢?”
“交清了?!?p> 關蕊看向顧宇,神色復雜。
仿佛像在說:沒看出來,你小子這么多年藏得夠深,居然還有吃軟飯的機會。
顧宇沒來得及管她誤沒誤會。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他現在比誰都要懵。
“她……哪來……五百萬?”
接稿這么賺嗎?
顧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當即拿出手機給蘇妙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蘇妙的語氣聽起來格外心虛。
“我說了你能不能別生我氣?”
顧宇忽然沉默了。
一個猜想緩緩浮現在腦海中——
“馮喬前陣子聯系過我?!?p> ——果然如此。
……
電話那頭,蘇妙很是忐忑。
她知道早晚要有這一天,但心跳依舊很快,緊張到快要跳出來。
馮喬告訴她,當初是他冒昧打開了手提箱,看到了那份視頻才通知的顧宇。
那之前,顧宇拒絕的態度很堅決。
可在了解真相后,馮喬卻愈發痛苦。
他剛剛經歷了喪父之痛,卻又得知對自己百般呵護的父親卻有這樣一副不為人知的面目。
在光的背面,他的父親自私、怯懦、滿嘴借口,甚至到死都在逃避。
那一刻,他終于恍然大悟。
他終于明白五年前那天,父親回家后性格突然變得焦躁易怒,卻又敏感驚恐。以至于第二天顧宇破天荒找來要求見面時,他明明就在家里,卻保持著死一樣的沉寂。
無論他如何勸,如何幫顧宇傳話,父親都置之不理。
明白了這一切的馮喬實在沒法袖手旁觀。
他多方打聽,聯系到了蘇妙,想要幫他們,只要他能做得到都行。甚至要回公司,他也會認真考慮。
“……當時我擅自揣摩了你的想法。我不認為你對那個已經被他們做到上市的公司有興趣,所以,我跟他說了違約金的事?!?p> ……
顧宇聽得出來蘇妙話音里的緊張。
他閉眸,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后重重呼出。
再睜眼時,幾近失控的情緒重新被生生拉了回來。
“謝謝你?!?p> 電話里的蘇妙沒想到顧宇會是這樣的反應,懵著“嗯?”了一聲。
她怯怯試探:“你……不生我的氣嗎?”
片刻后。
耳畔響起顧宇低低的嗓音,像是羽毛輕拂。
“妙妙,我大概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
掛斷電話,顧宇起身就準備離開,卻被關蕊叫住。
“既然你來了,我也再次向你傳達一下公司的意思?!标P蕊看向他,“如果你愿意,我們想重新跟你簽約?!?p> 顧宇聽到這話愣了愣,倏地露出一記嗤笑。
“之前簽的那個主播呢?他接不住我的棒嗎?”
他沒有期待關蕊的任何回答,表情重歸鄭重凝肅:“任何行業都講究互相尊重。貴公司讓我很失望。”
……
再次開庭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半個月后的一個周六,這場持續了五年之久的案子終于落下了帷幕。
當蘇承合被當庭宣判無罪,撤回控訴。走出法院時,蘇妙緊緊抱住他,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吳正燁的父母面對行車記錄儀里那份視頻,再也無法對蘇家父女冷眼相向。而整個s縣也因為這份真相,也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在準備離開,替父親接風洗塵時,蘇妙見到了一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是初中時候與她關系最好的一位同班同學。
她表示自己特地從滬城大學趕回來,就是想跟她當面道一次歉。
對不起,當年的她太過年輕,對于性方面的科普也幾乎為零,因此在事情發生后,她害怕地不敢再上前。
因為怯懦,那個三觀還沒建立的她在無意間做出了害蘇妙傷心的選擇。
再次面對昔日舊友,蘇妙心情復雜。
最終,她垂下頭低低說:“如果我說原諒你,那其實是為了放過我自己?!?p> 可她們都清楚,她們的關系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