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海見秦川騎著驢跌跌撞撞而來,右腳一蹬,攥拳蓄力,在驢腦袋沖到他身前兩步時,一拳轟了出去。
大黑驢見這一拳來勢洶洶,眸子頓時瞪得溜圓。
或許是不甘從軍十幾年,到頭來卻要死在這么個無名之輩手里,它嘶吼一聲,腦袋往旁邊一偏,竟是堪堪避過了廖大海的全力一擊!
可這么一來,驢背上的秦川,就要直面這一拳!
畜生!又來害老子!
你說你要么早早避開,要不就拐個彎,為何偏要在咫尺之間突然來這么一出?
罷了!
秦川安慰自己道,反正也不能殺了吃肉,又何必與其計較。
他牙一咬心一橫,拔刀出鞘,將刀柄抵在掌心,借著毛驢的沖勢向廖大海的胸口直刺了過去。
當是時,兩人相距不到一步。
若是秦川結結實實吃上這一拳,就算不死也要重傷,但廖大海驟然發現刀光一閃,進退之間猶豫了一下,拳勢也隨之僵了一瞬,等他回過神想要繼續轟過去,已是晚了一步。
然而秦川卻是全力以赴,寧肯挨上這一拳,也要將其當場斃殺。
此消彼長之下,結果自不必說。
噗——
砰——
刀尖沒入胸口,拳頭轟在左肩。
秦川左肩一麻,身子一歪,連帶著刀尖也拔出寸余,但向前的慣性又將他扯了回去,障刀隨之再次捅進廖大海的胸口,兩人一驢朝著北坊墻疾速撞了過去。
“下去給葛家陪葬吧!”秦川雙目通紅,在這他旁低吼道。
廖大海被刺進第一刀時,就已經遭到重創,隨著障刀復又插進,更是疼得他全身抽搐了起來。
意識逐漸消退的過程中,葛家兩個字的突然出現,讓他立馬想起去年的某個夜晚,葛平兒被堵在暗巷活活打死的那個夜晚!
廖大海在心里嘆了口氣,斬草沒除根,還真特么……麻煩……
就在這時,他整個人咣當一下撞到了墻上,再也沒有了氣息。
秦川見廖大海徹底死透,趕緊用力在坊墻上一蹬,接著使勁往驢屁股上一拍,調轉方向朝南街的東邊突了過去。
從他抽刀刺出到收刀回鞘,看似過了很久,但實際上卻只是彈指一揮間。
而且由于秦川出手隱蔽性太強,致使蛛司眾人也做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親眼目睹他斬殺廖大海一幕的,自是沒有任何猶豫,揚刀便殺了過去。
然而處在他逃亡路線上的那些人,卻因視線被遮擋,一時尚未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見秦川急轉向東,他們下意識往旁邊一閃,竟是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可在沈楊的眼中,卻只收到一個訊息,那就是,副使危在旦夕!
狗日的涇陽幫之前就先啟釁端,現在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動手,甚至揮刀相向,這特么是要謀逆啊!
一想到副使可能會死在亂賊手中……
沈楊不敢再往下細想,歇斯底里大吼道:“殺!殺光他們!所有人,格殺勿論!”
第一個殺字剛出口,數十金吾衛精騎就直接沖向了南街,朝那些黑衣人掩殺了過去。
沈楊剛想叫上盧澍一同去救副使,可他轉過頭,卻一眼瞧了個空!
“咦?那小子人呢?”
秦川此刻也在心底抱怨,沈楊反應慢尚情有可原,可你盧澍人呢?
若是再沒人來救,恐怕自己就真要死在這了!
之前蛛司給他讓道的人也就愣了一小會兒,便被其他人喊醒,緊接著就跟在驢屁股后追殺了過來。
守在南街東側的金吾衛發現不對勁,連忙抽刀迎向副使去接應,可奈何人數沒有蛛司多,還是放跑了幾個漏網之魚,在秦川身后緊追不舍。
誰知就在這緊要關頭,大黑驢竟然也慢了下來。
大哥,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玩我啊!
秦川趕緊拍了拍驢屁股,心里哀求道。
可一巴掌下去,他忽然感覺手上濕漉漉的,連忙扭頭一看,只見大黑驢的屁股上,多了一道半尺長的刀痕。
秦川頓時火冒三丈,特么的!老子就這么一個坐騎,自己都舍不得打,你們居然敢拿刀傷它?
他從驢背上一躍而下,反手振刀出鞘,怒火中燒向追來的那幾個人沖了過去。
然而交手剛兩三個回合,秦川就后悔了。
都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可對方手握的制式橫刀足有三尺三長,而自己這把障刀即使算上柄,也不過一尺二三的樣子,單在兵刃上,他就吃了大虧。
況且這幾個蛛司探子的身手,明顯要比北都遇到的那些強了不止一倍!
秦川之前觀戰時還在納悶,以紫麟那一夜在東都宋府展現出來的水準,就算是人少,也不至于打得如此膠著啊!
現在他才意識到,不是紫麟不給力,而是這批蛛司探子,實在太強!
或許這些人,就是胡景臨口中蛛司長安總府的精銳吧!
一念至此,秦川的打法也保守了許多,盡量護住自身要害的同時,抽空向南街望了過去,期望能得到金吾衛的支援。
按理說用不上幾息,騎兵就應該能趕過來,可此時那隊精騎卻被蛛司探子延緩在了街的另一邊。
雖然還保有收割之勢,蛛司的人也在不斷減少,但秦川這里卻是快要撐不下去了!
這些孫子!多半是看到黑衣人無甲,以為自己可以大開殺戒,沒留出沖刺的距離便殺了過來,結果因為沖擊力不足,反倒被蛛司圍了起來。
秦川在心里恨恨道,沈楊的人就沒有一個靠譜的!
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為今之計,就是先尋個機會跑了再說,否則再這么打下去,估計沈楊就得來給自己收尸了!
但如何跑也是一門學問,若是不管不顧撒腿就撩,下場怕是比在這硬抗還要慘!
秦川大腦急轉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傳了過來。
他靈機一動,當即擺出一副死戰的姿態,眼神還不時向幾個蛛司探子身后瞟了過去。
那幾個探子雖然人數占優,但久戰不下,心里多少有些發慌。
此刻見這狗官愈戰愈勇,他們還以為是金吾衛殺了過來,連忙反身去看,可誰知再回頭時,狗官竟是一溜煙跑向了修政坊。
三人氣急,登時拔足狂追了上去。
秦川一計得逞轉身就逃,可跑出去沒兩步,卻見大黑驢正在十步開外守著自己。
他連忙揮動手臂,焦急喊道:“走啊!杵在那干嘛?”
經此一遭,他的步伐亂了些許。
與此同時,三名蛛司探子也追到了他身后。
數道寒芒直奔秦川后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