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著頭皮,顧名思義就是明知會有什么結果,但迫于無奈還是得去做。
秦川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他通過腳步聲判斷出,三名蛛司探子的橫刀,就在自己身后不遠懸著。
這個時候別說一個趔趄摔倒,便是腳下慢上幾分,刀尖都會捅穿他的后心!
可秦川對此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跑!
至于跑到什么地方,跑到什么時候,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他統統不知道!
從密林到長安,秦川這一路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生死危機。
但像現在這般,明明實力占優,卻生生搞得如此狼狽的,他還是頭一回!
呃啊——
大黑驢見主人危若累卵,長嚎了一聲。
你還有臉叫?要不是因為你,老子何至于淪落至此!
秦川見那畜生在五步外搖著尾巴,心里忍不住抱怨道。
可話雖這么說,但真要丟下這憨貨不管,他還是有些舍不得。
秦川朝它猛地揮了下手。
“跑啊……”
話音未落,他突然察覺到一絲冰涼的觸感從后背傳了過來。
刀尖?!
秦川心里一驚,急忙蹬地,奮力向前一躍。
倒地后他剛要滾向一旁,卻見馬蹄聲呼嘯而至!
砰——
咔嚓——
高速撞擊和骨骼碎裂的聲音同時響起!
只見一道黑影倒飛而出,另一道黑影則是狠狠砸在了坊墻上。
伴著一聲嘶鳴,馬蹄高高揚起,繼而空中轉向,驟停在秦川十步外。
“副使小……”
兩聲驚呼戛然而止!
電光火石間,最后那個蛛司探子已是被秦川一刀斃命!
“你小子跑哪去了?”
沈楊策馬而來,見盧澍翻身下馬,質問他道。
“從昭國坊那邊繞過來的啊!”
盧澍被他問得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服氣道:“你離得倒是近,可為何現在才來?要不是我解決了那兩個雜碎,怕是副使早就沒命了!”
“嘿!你小子……”
“哎呦!”秦川聽兩人爭執不下,適時哼了一聲。
沈楊見狀,連忙滾下馬沖到他身旁,扶的同時一臉心虛道:“那幫孫子一看副使有危險,就直接沖了過……”
“慢點!疼!疼!”
秦川不想聽他的解釋,皺眉喊了兩聲,隨后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會武什么結果?”
“還能有什么結果?涇陽人都死光了,肯定是輸了……”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街北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看樣子還不止一匹!
秦川連忙轉頭望去,只見三匹馬從夜色中露出蹤影。
其中之二途經昭國坊時掉頭向西,剩下的那個則是朝自己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趙有為派來傳信的?
秦川心里正嘀咕,就見馬背上那人瞧見他們后,明顯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連甩幾鞭,從三人身前加速掠過,向南奔去。
“這幫孫子!消息還挺快!”
沈楊笑罵了兩句,見副使還有些困惑,趕緊解釋道:“都是些賭坊的人!之前昭武出事的時候,也是如此……”
說到這,他忽然頓了一下,眉頭皺起喃喃道:“衙里好像也借給涇陽不少錢呢!”
“糟了!”沈楊一拍腦袋,叉手急道:“副使!屬下得趕緊去報知趙長史,這要是被賭坊搶了先,咱們下個月的私錢,怕是都要減半!”
私錢?
秦川聞言一怔。
俸祿包含祿米、仆役和職田,這私錢又是從何而來?
見沈楊轉身就要走,他連忙喊了句:“慢著!”
他本想打聽一下私錢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在這個當口,問這些屬實有些不合適,于是話到了嘴邊又改了口,“等你趕回去,黃瓜菜都涼了!”
“那該如何是好?”
沈楊也知道等他回到衙署,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城里的賭坊,你都知道在哪么?”
“門清啊!閉著眼睛都能找著!”沈楊一拍胸脯道。
“那就好!”
秦川拉過他交代道:“你速派一人將此事告知趙長史,讓他趕緊調遣金吾衛護住涇陽所有的營生!”
“那屬下呢?”沈楊若有所思點點頭,復又問道。
“你去把賭坊所在的市坊都封了啊!”
秦川見他還不明白,沒好氣道:“跑不出去人,還搶個屁!”
沈楊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躬身一拜后,上馬匆匆離去。
盧澍見他著急忙慌,連踩了幾下馬鐙都沒踩上,忍不住噗嗤一樂。
“你倒是不著急!”秦川看向他笑道。
“金吾衛的事,與我萬年無關啊!”盧澍向對街走了過去,回頭幸災樂禍道。
沒過多久,他把大黑驢牽到秦川身前,一臉委屈巴巴道:“副使,咱們下次再有什么事,能不能提前跟屬下說一聲?”
“剛才瞧見那刀貼在你后背上,我整個人都傻了!這要出點什么意外,將軍還不得剁了我?”
“一定!下次一定!”秦川滿口應道。
他倒也不是想瞞著盧澍,只是當時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細說。
“咦?我這刀怎么在你這?”
將障刀完璧歸趙時,他意外發現,自己的佩刀居然掛在盧澍的腰間。
“老沈給我的啊!”盧澍連忙解下橫刀,雙手遞了過來。
見秦川胸口一團血,他一臉擔憂問道:“咱這街還巡么?對了,肚子現在怎么樣了?”
“當然要巡,這可是頭一回上差!”
“您這頭一回,可不怎么太平!”
“豈止是不太平,命差點都搭進去!”
“……”
兩人說說笑笑,沿著晉昌坊東街向北走去。
行至昭國坊與永崇坊的街口,秦川忽然發現道路右側的樹下停著一輛馬車。
車前似乎還站著個人,不時東張西望,行為舉止甚是可疑。
他趕緊朝盧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緩緩抽出刀,悄無聲息從旁邊繞了過去。
臨近馬車,秦川借著夜色掩住身形,貼著車廂一個箭步躍到那人身后,將刀橫了過去,低聲喝道:“別動!”
“不動!不動!大爺饒命!”
那人嚇得一哆嗦,連聲告饒道。
大爺?
秦川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一下!
這應該是某個行當獨有的叫法吧?而且這聲音也有些耳熟。
他扳過那人一瞧,沒想到還真是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