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剛剛撒在這片東方的土地上，來自西方的巨龍就警惕地睜開了眼睛。他先掃了一眼睡得十分安穩的尼可，隨后輕手輕腳地穿好了衣服，從戒指中掏出了一塊兒肉排和一瓶果酒，悄無聲息地開始進食。

　　或許是杜恩的咀嚼聲太大，又或許是香氣四溢的肉排被聞到了，尼可也睜開了了自己的雙眼，他敏捷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掃了一眼正在吞咽的杜恩之后才放松了下來。

　　“一大早你的食欲還這么好？”

　　“什么都能吃進去總比只能喝粥的老年人快樂不少。”

　　日常拌嘴過后，尼可喚來了一位名叫莫娜的家養小精靈，讓她為自己準備了一份以粥為主的早餐。

　　“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杜恩吃完肉排之后自然地坐在了尼可的餐桌旁，用叉子叉起一根香腸問道。

　　“中午會有一個宴會，下午則是一場魁地奇球賽。晚上是他們的煉金術展示——我想他們是為了讓我在這收個徒弟。”

　　“哈，得不到魔法石的話學點東西也行，真是貪婪啊。”杜恩說道，“我猜那個大和悅子晚上肯定會出現，你要小心點，尼可，我總感覺她的眼睛有點問題。每當她抬起頭盯著我看的時候，我總感覺那雙眼睛后面好像還有一雙眼睛在注視我，這讓我很不舒服。”

　　“唔……”尼可放下湯匙擦了擦嘴，“她應該是日本特有的‘巫女’，可以溝通某些強大的魔法生物。我記得這邊好像有種八個頭的大蛇來著，但遺憾的是我記不太清了——我上次來這里還是兩個世紀以前呢。”

　　“那可真是久遠……”杜恩也擦了擦嘴，在吃了一桌子早飯之后，他終于勉強讓自己的胃不再饑餓了，“八岐大蛇是嗎？我也聽過那個傳說。你覺得它會覬覦石頭嗎？”

　　“不要過度緊張，杜恩。”尼可回答道，“在經歷了昨天的事件之后，他們一定會竭盡所能保護我的安全的。在強大的武力和嚴重的后果面前，魔法所只會是一所友善的魔法學校。”

　　杜恩伸了個懶腰說道：

　　“別把自己的安全建議在賭他們會不會發瘋上啊，老頭子。萬一他們打算賭上魔法所的‘國運’呢？萬一那條大蛇看我們兩個穿的衣服不爽呢？”

　　“呵……”尼可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略帶輕蔑的嘲笑，“他們不敢的，就算他們敢，他們也做不到。”

　　“說這個沒什么意義……”杜恩同樣搖了搖頭，在這里訪問的整個期間他打定主意不會離開尼可身邊，“那么我們后天離開這里？”

　　“不，后天我打算去他們的圖書館看一看。”尼可使了個眼色，杜恩略加思索之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尼可的意思，于是他說道：

　　“那么我們后天深夜離開，這樣比較安全。”

　　“明智的選擇，杜恩。”尼可欣慰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至于今天剩下的時間，我想我們可以去魔法所的校長室坐一坐。我對這座宮殿很是好奇，而校長室想必是精華所在。”

　　“沒問題，尼可，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杜恩站起身來，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而尼可派出家養小精靈去詢問了石川東平的意思。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后，杜恩和尼可走進了墻壁上突然出現的門扉，抵達了魔法所的校長室。

　　出乎杜恩意料的是，他們走進的房間幾乎空無一物，僅僅只在靠墻的地方有幾個木質的壁櫥，房間正中央有一個矮桌和幾個坐墊，石川東平正跪坐在那里，面前有一壺清茶和三個冒著熱氣的茶杯。

　　尼可佝僂著腰緩緩走了過去，坐在了石川東平對面的坐墊上。而杜恩并沒有跟過去，他選擇走到了墻壁旁邊，打算研究研究光滑墻壁上的油燈。但石川東平一開口，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走了。

　　“對于昨天的襲擊，我很抱歉。”石川東平突然五體投地，對著尼可拜了下來。

　　面對石川東平的道歉，尼可微微瞇縫起渾濁的眼睛，第一時間并未開口。

　　有些昏暗的房間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墻壁上的油燈偶爾發出了火苗燃燒的噼啪聲。

　　似乎思索了一番之后，尼可慢吞吞地開了口：

　　“你想要什么？”

　　石川東平即沒有抬起頭，也沒有回答尼可的問題，而是沉聲說道：

　　“后天夜里，邊境線之外將會有一次針對您的襲擊。那里會有數十位精銳巫師和某個‘神’，也就是您口中的強大魔法生物。而且他們現在已經等待在邊境線之外了，只等內應通報行程之后便會對您乘坐的載具動手。”

　　尼可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干巴巴地回答道：

　　“謝謝你，石川。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您可以帶著那位夫人一起去做訪問，然后——”

　　石川校長終于抬起了頭，杜恩看到他的臉上滿是殺意，聲音也變得更加低沉：

　　“——請送她去天國。”

　　“哎……”尼可慢悠悠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想來參觀一下魔法所的校長室，但似乎聽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啊。”

　　“請相信我，我這樣做完全是出于良心和正義。當然，其中肯定也有一些恨意。但我保證，之后的魔法所一定會給您足夠的補償，我們的火焰杯也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我看起來像是老年癡呆了嗎？”

　　“不，當然不。”石川東平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愿意讓魔法所因為一小股勢力……或者說一個人而蒙羞。”

　　“很有趣的回答，很符合我對你的印象。”尼可略有深意地說道，他轉頭看向從剛才就一直站在陰影中的杜恩：

　　“你覺得我該怎么辦，小杜恩？”

　　“我像碾碎小蟲子一樣把那些人全都殺光！”杜恩冷漠的臉龐上浮現了一股殺氣，但是內心卻對自己用這么中二的語氣說話感到了一絲羞恥。

　　“打打殺殺是不可取的。你總是這樣，杜恩，一點腦子都沒有……”尼可心滿意足地嫌棄了一下杜恩，隨后問道：

　　“所以你有一段故事想要講給我聽？”

　　“是的，勒梅爵士。”石川東平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展示給了尼可。

　　“這是我用的魔杖，櫻桃木，獨角獸的毛。在魔法所，使用櫻桃木魔杖的人被認為是出類拔萃的，我也不例外。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戰爭逝去了，但幸運的是，魔法所的海燕找到了我，讓我免于流浪街頭。在學校，我一門心思地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想要以一己之力去挑戰海峽對面那個龐然大物，以此為我的父母報仇。”

　　捕捉到了某些敏感信息的杜恩眉頭跳動了一下，內心開始涌現出一股暴躁的殺意，但他強自按捺住了自己內心的躁動，繼續聽了下去。而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石川東平似乎也沒有感受到，他自顧自地繼續講了下去。

　　“我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了魔法上，加上我超出常人許多的天賦，很快，我就成為了學校中最優秀而強大的學生。但很快，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我遇到了那個名為大和惠子的女人。她是名門之后，當時，她的爺爺正是魔法所的校長。她作為大和家這一代唯一一位女性從小就備受寵愛，養成了強勢而霸道的性格。她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哪怕想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說到這里，石川東平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她直接找到了我，要求我愛上她，成為她的裙下之臣。我沒有一絲猶豫地拒絕了她，沒想到，這成為了我噩夢的開始。

　　我的拒絕引起了她的憤怒，為此，她的追隨者設下了一條毒計，讓我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使用了黑魔法。當我的袍子從金色變成白色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很快，學校銷毀了我的魔杖，把我趕出了學校，并且逼我立下誓言，不能再使用魔法。我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大和惠子的陰謀，但想要復仇的我只能自愿上鉤。所以……我只能妥協，接受并且表現的非常喜歡……這根新魔杖。”

　　石川東平苦澀地擦了擦自己的魔杖，略帶乞求地繼續說道：

　　“她一直都是這樣，貪婪，霸道，毫無底線……我不想讓魔法所被她的愚蠢毀掉，為此我只能這樣做，那怕這相當于是對魔法所的背叛……所以請您放心，勒梅爵士，無論您答不答應，我都會告知您我所獲得的一切消息，只希望您不要遷怒于魔法所。”

　　“很不錯的故事……”尼可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矮桌的桌面，似乎正在思索著什么，但熟知尼可行為習慣的杜恩知道他完全沒有聽進去。

　　“所以大和悅子是你的女兒？”杜恩插了句話。

　　“可能是的……我也不確定。畢竟……”石川東平低聲說道，“大和惠子的裙下之臣有很多……”

　　“那你的頭挺重的……”杜恩尷尬地回答道，隨后又重新回到了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