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落鳳嶺。

　　鳳鳴峰，一座不大不小的的山峰，山峰間有一條狹小的山谷，山谷雖小，卻恰好橫貫與山巒之間。

　　受地勢影響，時不時便有風從此處游走而過。

　　風小時，風游走期間，有聲音回蕩，猶如鳥兒歡唱，風大時，呼嘯的風聲流竄，如同百鳥齊鳴，鳳凰長嘯。

　　故而，有了鳳鳴峰之命。

　　據聞，此地本是鸞鳳所據之地，看似鬼斧神工的天然地理，卻非天地自稱，而是由鸞鳳一手造就。

　　費這么大功夫，絕非閑來無事，鳳鳴峰之下有一地脈，地脈游走其間，鳳鳴峰是其中受惠的一座山巒，山上靈氣充盈，可謂是修行的居家必備之所。

　　后鳳皇因浴火重生出了岔子，方才讓出此地，以供鳳皇修生養(yǎng)息，后鳳皇浴火重生，方才轉到了禿尾孔雀和金翅大鵬的手上。

　　如往日一般，鳳鳴峰時不時有鳥兒歡唱聲響起。

　　“混沌初分吾出世，兩儀太極人搜求?！?p>　　與世隔絕的安詳氛圍中，卻又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聲勢浩大，猶如天神降世一般，尖銳刺耳的聲音刺穿了鳥鳴聲，不斷與山谷間回蕩。

　　與世隔絕的安詳氛圍被打破，一時間鳳鳴峰作鳥獸散，如同陷入了亂世紛爭的時代一般。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從鳳皇那剪了便宜的禿尾孔雀。

　　此時禿尾孔雀立于山谷前，擺出了戰(zhàn)斗前的準備，看似威風凌凌，可他勾手指的舉動卻極具嘲諷與挑釁，反而顯得很小家子氣。

　　要在來一句“你來呀”，反而更加的應景。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人，正是不久前把他陰得很慘的石靈明。

　　看到禿尾孔雀這番舉動，他并沒有生氣，也沒有動手的意思，只見他手托著下巴，像是在打量一件藝術品般細細捉摸著。

　　“大哥，你這樣子好帥呀！”站在不遠處的金翅大鵬拍手叫好。

　　叫就叫吧，起初石靈明也沒太在意，可這家伙一點兒也不收斂，在一旁亂打岔。

　　被他這么一鬧，禿尾孔雀被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得正入神的石靈明思緒也被打斷。

　　額頭青筋鼓起，石靈明二話不說，一甩長袖，定海神珍隨手便被他投擲出去，叫的正歡的金翅大鵬始料不及，直接砸中了面門。

　　別看定海神珍只有銀針大小，其重量可不一般，被砸中后金翅大鵬兩眼泛白，當場昏死了過去。

　　見狀禿尾孔雀面露擔憂，想要上前查看，卻被石靈明給制止了。

　　“不用擔心，我下手有分寸，只是想讓安靜一會兒而已，死不了?！笔`明輕描淡寫道。

　　“就算死不了，你也不應對他下手，別忘了，你答應我不傷害我們兄弟二人的?！倍d尾孔雀臉沉了下來，強壓心中的怒火。

　　他不得不忍，石靈明給他們下了藥，解藥只有面前這個人族修士知道，一旦鬧翻，拿不到解藥，屆時藥效發(fā)作，他們兄弟兩必死無疑。

　　“既然你還記得協議，那你應該也記得吧，再過幾天就是試煉了，讓他繼續(xù)這么鬧下去，你我二人分心，耽擱了幾天后的正事，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沒有任何的好處?！笔`明擺了擺手，看上去悠然自得，可禿尾孔雀卻沒法像他這般淡然處之。

　　禿尾孔雀眉頭緊鎖，于他而言，幾天后的試煉可頗為重要，若是耽擱了，又要等個上千年時間，豈能甘心。

　　沉吟過后，禿尾孔雀妥協了，就此作罷。

　　這段小插曲到此也算告一段落。

　　不得不說的是，禿尾孔雀這家伙是真的寵自家弟弟，在金翅大鵬被打暈后，他特地把弟弟背到了不遠處樹林的陰影下。

　　沒有了金翅大鵬這個煩人的家伙，石靈明和禿尾孔雀二人很快就辦正事。

　　“混沌初分吾出世，兩儀太極人搜求。”

　　還是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架勢。

　　禿尾孔雀本人倒是挺滿意的，可石靈明卻并不是很滿意，他手托下巴，琢磨著，總覺得有些差強人意。

　　“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是很滿意？”禿尾孔雀收起架勢，沖著石靈明問道。

　　“總覺得差了點什么?！笔`明沉吟道。

　　“難道是還不夠霸氣嗎？”禿尾孔雀托著下巴，也沉思了起來。

　　這里沒有能倒影的東西，他看不到剛剛自個擺架勢的模樣，就算是想要一起想辦法，也根本抓不到頭緒。

　　“該怎么說呢，感覺差了點味道……”石靈明已經有了頭緒，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手扶下巴沉思道：“與其說不夠霸氣，倒不如說就是太霸氣了，給人一種用力過猛的感覺，就像是燒烤一樣，看上去就知道味道不咋樣，還有誰會吃呀?！?p>　　“這形容的有過……”抽象的。

　　禿尾孔雀頗感汗顏，可令他意外的是，他腦海下意識浮現了那副畫面，內心又突然覺得這形容夠貼切的。

　　“咱們得換一種方式。”石靈明掂量后得出了結論。

　　“換一種方式？”禿尾孔雀好奇道。

　　“這種霸道和扯嗓子的做法，感覺有點兒太做作了……”石靈明嘿嘿一笑，他已經有了法子：“既然如此，我們只要反道而行之就行了?！?p>　　“怎么個反倒而行之？”禿尾孔雀抓了抓后腦勺，摸不著頭腦。

　　“你要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以云淡風輕的口吻說出來。”

　　“呃，這個……”禿尾孔雀依舊是一頭霧水。

　　也不怪他，要知道自出世以來，他幾乎都待在落鳳嶺上，就沒離開過幾次，就算是離開了也不會走太遠，見過的人族也很有限，讓他效仿著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我先示范一次給你看吧。”石靈明理了理衣服和發(fā)型，抬頭挺胸，衣服無風自動，看上去倒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獵獵作響之時，他抬起了手，一舉一動之間，給人一種看似仙風道骨，不染紅塵，細看之下又給人一種鐵骨錚錚，桀驁不馴，睥睨群雄之感。

　　“混沌初分吾出世，兩儀太極人搜求?！笔`明云淡風輕道，言語之間卻攝人心魄。

　　精神恍惚之間，禿尾孔雀心底翻起驚濤駭浪，那種奇妙的感受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在他不知不覺間，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朝他緩緩打開，門后的曙光將他籠罩，整個人都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世界。

　　然而沒等他弄清楚這個新世界，就被石靈明給打斷了。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聽見?！辈恢獜暮螘r開始，石靈明已經走到了禿尾孔雀的面前。

　　猝不及防之下，禿尾孔雀如驚弓之鳥，發(fā)出了一聲尖叫。

　　“你搞什么呀！”石靈明雙手捂住耳朵，由于離得太近，他的耳朵被吵得有些生疼。

　　“你，你干嘛呀！”禿尾孔雀退后幾步，手指著石靈明道。

　　“這應該我問你吧，我叫了你好半天了?！笔`明皺起了眉頭。

　　見他面露不悅，禿尾孔雀連忙道歉。

　　石靈明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這段小插曲告一段落后，二人便切入了正題。

　　“混沌初分吾出世，兩儀太極人搜求?！倍d尾孔雀模仿著石靈明的言行舉止，重復了之前說過的詩句。

　　模仿終究是模仿，只得其型，不得其意。

　　毫無懸念，石靈明當場喊卡，并走上前去，糾正了一下禿尾孔雀細節(jié)上的動作，例如眼神之類的，還有言語之間的口吻。

　　需要糾正的地方很多。

　　……

　　部落聯盟，是一只多個部落組成的大部落。

　　自五帝之一的唐堯祁放勛建立禪讓制，禪讓于姚重華之后，蒲阪便成了如今部落聯盟的聚集之地。

　　繼位當上人族部落聯盟首領后，姚重華不僅勤于為民，更是兼愛人才，重用皋陶，大業(yè)，子契，姬棄，姒文命等能人異士。

　　因姚重華兼愛人才，在皋陶，大業(yè)，子契等人的輔佐下，遠遠俯瞰，如今的蒲阪可見一片又一片的水田，田間有人耕種，雖汗流浹背，卻面帶喜色。

　　無他，今年又是豐收的一年。

　　田外有小孩嬉戲打鬧，遠處林中有正值壯年的男子在捕獵。

　　蒲阪，便是這洪荒世界的一片世外桃源。

　　這一切，皆因姚重華勤于為民，兼愛人才所帶來的一片盛世。

　　世外桃源之上，有一只巴掌大的青鳥當空翱翔，聆聽著下方的歡聲笑語，青鳥發(fā)出了一聲長鳴。

　　位于部落聯盟中心區(qū)域，有一名老者緩緩走出，老者年過九旬，白發(fā)蒼蒼，面容蒼老，看上去已是個一只腳踏入棺材的人。

　　別看老者年老，雙目卻依舊炯炯有神，人老心不老，若不看外貌，還以為他是個正值壯年的青年。

　　九旬老者抬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巴掌大的青鳥，只見他輕聲呢喃一句，上空的青鳥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朝著他飛撲而去。

　　臨近九旬老者之時，青鳥放慢了速度，揮動著翅膀，緩緩落到了他抬起的右手手心。

　　觸碰到手心的一瞬，青光一閃，化為了一個正方形的機關盒子。

　　“大業(yè)來的書信，難道是又出了什么事不成？”九旬老者眉頭緊鎖，旋即又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先把東西交由重華吧。”

　　言罷，老者轉身，走向了不遠處的房屋。

　　屋外有幾人看守，見來人是位七旬老者，他們并未阻止，還做了個以表示尊敬的舉動。

　　老者點頭示意，并未多言，徑直走進了屋內。

　　門口的正前方坐著一人，男子與老者一樣，已是一頭蒼蒼白發(fā)，不同的是他要年輕一些，六七旬之間，頭發(fā)雖白，卻風華不減，一雙重瞳更是魄力十足，攝人心魄，令人望而生敬。

　　他便是部落聯盟的首領，姚重華。

　　一見進來的人，姚重華立馬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起身相迎。

　　能不用通報便進來的，部落聯盟只有一人“皋陶”。

　　自唐堯時期起，皋陶便是祁放勛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也是姚重華的摯友，祁放勛禪讓后，他依舊是效力于部落聯盟，輔佐姚重華。

　　在姚重華心中，皋陶之重，可與三清圣人平高，自是不會怠慢。

　　“你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二人與石桌前坐下后，姚重華才詢問道。

　　“大業(yè)那邊來信了?！备尢瞻咽种械姆綁K機關盒遞到了姚重華面前。

　　聞言姚重華眉頭緊鎖，大業(yè)隨同姒文命前往黃河流域不過三月出頭，按路程應抵達目的地不久，應還在著手處理治洪之時，怎么這么快就回信？

　　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是好消息，要么是壞消息。

　　前者可能較小，畢竟一行人剛至黃河，洪患一事混亂已久，不可能一年半載便可以解決。

　　“其實幾天前大業(yè)就來消息了?！备尢障肫疬@事，順口一提。

　　當時正值與仙門商議鎮(zhèn)妖一事，各仙門齊聚部落聯盟，為此姚重華忙的焦頭爛額，只得暫且把這事放一放。

　　可能是年紀大了吧。

　　皋陶一時就把這事忘了，今日接到大業(yè)第二封來信，方才想起還未知會姚重華。

　　不得不服老呀！

　　這般重要的事情竟然都能不小心忘記。

　　見皋陶神情凝重，姚重華已經猜到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不過他也沒有悲觀，而是耐心等待皋陶后話。

　　“據大業(yè)所言，帝俊第十子重現于黃河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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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姚重華兼愛人才一事，就不得不說姒文命生父了。

　　姒文命的生父，名叫鯀，唐堯時期，祁放勛提及治理水患一職，眾人一同舉薦鯀，祁放勛見狀便也應允，任命鯀治理水患一職，鯀于上流筑堤，雖有成效，耗時近十年之久，卻終究難阻濤濤洪水。

　　最后鯀犯下一生洗不清的罪，竊取神土息壤，于岸邊重修大堤，水漲堤漲，滔滔洪患，漲不過息壤所筑堤壩。

　　周邊部落大喜過望，卻不知河流流域特殊。

　　好景不長，息壤長期受河水浸泡，神性失控，化為黃土，侵染了河流流域之余不斷生長，助漲水勢，河水裹挾大量黃土，席卷上岸，掩埋了海岸，吞沒陸地，所過之處，遍地黃土，寸草不生，周邊部落之人大多被活埋，幸存之人也不得不遷途。

　　姚重華功績之一，平四兇、流四罪。

　　鯀即為四罪之一，其過之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念其一心為解洪患，故命姚重華抓拿，將其流放于羽山。

　　經由此事，姚重華卻從未輕慢姒文命，以事看人，就事論事，甚至還把黃河水患一事轉交至姒文命之手。

　　順帶一提，這事在部落聯盟中可沒少招到質疑，其中緣由，無外乎姒文命的父親，“鯀”的過錯。

　　此舉并非偏袒，只因姚重華兼愛人才，手下的人辦事他都看在眼里，知曉姒文命的品行，也知曉姒文命的能力，才把這事轉交至其手上。

　　然姚重華也并非莽夫，他行事風格，絕非一意孤行，面對各部落的爭議，他把包括大業(yè)和子契，還有姬棄在內的三位派出，以助姒文命解決黃河水患一事。

　　大業(yè)，子契，姬棄，三人為部落聯盟效力多年，各有不少功績，其中大業(yè)威望最甚，為下任部落聯盟首領最佳人選。

　　僅此一出，無人再敢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