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擺在眼前,卻沒人動筷子。
“怎么不說話?”蘇如殷問。
“在想說什么。”南嘉回。
又是約摸幾分鐘的沉默不語。
“嗯……你是記者?”
“我不是。”
“奧,不是么……”
她沒了刨根問底的理由,轉而吃飯。
見此場景,他也欲言又止。
店內稀稀落落幾桌人,交談聲如山峰連綿,忽遠忽近,這是被迫淪為旁聽者的無奈。
各種肉類被鐵網炙烤,顏色由紅轉殷,涌出的油水滋滋作響,撕裂開的各色香味纏綿不止,在勾攝饑餓的喉舌。
“那天是出了什么事么?”南嘉夾起肉放進碗中。
“誒?”蘇如殷正咬著肉,大快朵頤,“我送一只貓去做全身檢查,付錢的時候才發現出門走得急,沒帶錢包。”
“你還養貓么?”他就勢吞咽下吃食。
“沒有,那天出門順手撿的。”
“撿的?”
“是啊,小家伙身體還不錯。”
南嘉哈哈一笑:“你一直都這么吃飯么?”
“差不多吧。”
“你不像個作家。”
“你也不像記者。”蘇如殷眼睛瞇起來看著他。
“我是編輯,那天是臨時過去應急的。”
她點點頭,繼續吃著。
三言兩語,兩人姑且也算有了交集。
飯畢,南嘉剛要結賬被蘇如殷一把攔住。
“這頓飯,是我請你的。”
“好。”他知趣地后退一步。
徑直走出門外,兩人面面相覷。
蘇如殷背起包:“散會兒步?”
“可以。”
“你一直都是那么只言片語?”她問。
“不是,”南嘉想了會兒,“畢竟認識沒多久。”
“也是。”
“我看過你的作品。”
“哪本?”
“《遐想》。”
蘇如殷略有難色。
“我覺得還不錯。”
“其實,我個人不太喜歡那本。”
“為什么?”
“故事和書名一樣,都是幻想罷了。”
南嘉微笑:“即使是幻想,那正說明讀者本質向往美好。”
“哈哈哈,誰不希望幸福美滿。”
“我以為你會是‘太太客廳’一般的作家。”
蘇如殷大笑:“想必我剛剛在餐桌上的表現就已經足夠嚇你一跳了。”
“確實,很大的反差。”
她快步往前多走了幾步,又立馬回頭,舞動身軀,借著燈光的肩膀,拈指在空中彈奏樂曲。
“怎么樣?”蘇如殷歇下等他。
南嘉噗嗤一笑:“像失去翅膀的精靈。”
“我也這么覺得,”她抿嘴一笑,突然看向南嘉,“你像古時的將軍。”
“為什么這么說?”
“不知道,僅憑我的第六感。”
“作家總是依仗自我感覺判斷事物。”
“聽上去應該是對我的批判。”
“一千個觀眾與一千個哈姆雷特?”南嘉故作疑問,“恕我多嘴,你不是本地人吧。”
“狡猾的回答,”蘇如殷點頭,“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
“我是安遼省本省人,不過戶籍在櫟陽市。”
“怎么想到跑到這兒來?”
“安靜,慢節奏,煙火氣。”
“哈哈哈哈。”
“我們很像。”
他搖頭:“我不那么認為。”
“好吧,你確實無趣。”
他想反駁,幾秒過后也不過忘乎所以。
“說實在的,你人不錯,”長發被風撩起,她看向遠處,“你別急著否定,這是我的固執。”
南嘉同樣側過身,抓著欄桿:“固執是理想主義的特權。”
“我不喜歡歸納概括。”
“職業病。”
她看向他,輕聲說:“下次有空再一起聊聊,拜拜。”
“拜拜。”
她慢慢走遠,注定和月色融為一體。
他也準備動身回家,屏幕一亮,他點開,是蘇如殷的微信消息。
告訴你個事,蘇如殷是筆名,我本名叫嵇散。
再告訴你個事,小姐這兩個字我并不喜歡,如果可以,下次見面可以直呼我名。
隨后是一張小貓的照片,很可愛。
對了,他叫蘇禾,和你一樣是馬上就要頂天立地的男人。(蘇如殷)
南嘉會心一笑,回了許多話。
“餓了嗎,蘇禾?”嵇散摸摸小貓,再親一口他毛茸茸的腦袋,“那家伙可真是無趣。”
黑夜太長,看不到月亮就要早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