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陽市,星期二,18°
南嘉在天氣里又存下一個城市。
今日部門特批,給外出學習的員工半天時間收拾東西,下午統一出發。
他從角落里抽出一個純黑色大號行李箱,時間一瞬間回溯至三年以前甚至于更久,在異地逆風的少年,也是曾經的自己。
五件短袖,三件長袖,整整七條款式不同的褲子,外加兩件外套,兩雙鞋子,必要的洗漱用品,想了好久還缺點什么,好像也沒什么一定要帶上的東西。
臨走時,南嘉背著電腦包望向屋內,是空蕩的房間在低吟,他進門拿走桌上那本舊書,轉身離開。
一路上,的哥嘴從未歇著,兩人也時不時攀談,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融洽,樹在后退,故事翻出記憶,是旅人的固執,求學與工作,皆是獨在異鄉的勇氣,車一個轉彎,不知名的強光照入,南嘉被迫閉上眼,與自己和解。
“到嘞,”的哥幫忙搬下行李箱,“咋這么輕?”
“哈哈哈,”南嘉揮手再見,“謝謝師傅。”
他先把東西放好,看一眼時間,中午十二點左右。
“咚咚咚……”
“請進。”里面的人應聲而答。
“咳咳,”南嘉笑著看過來,“在吃飯呢?”
石誠站起來:“歐呦,我還以為你早走了呢。”
“這么期待我走?”
“有點。”他用手指比劃著。
“你就不能吃點別的么?”南嘉湊過來看看,“每天中午都是炒飯。”
“食堂都是人,也只有這家外賣的速度最合人心意。”
“等我回來,我請你吃飯。”
“去哪兒吃?”石誠抬眼看過來。
“我下廚。”
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沉默幾秒。
“好。”
等到計潔從食堂回來,南嘉同她作別后離開。
就在剛才于殷通知集合,他趕緊趕往約定地點。
他站在大巴車前,粗略看去約有二十人,倒有幾張熟悉的面孔,同為編輯部的岳思賢,新聞部的林遲,還有一同進入報社的余子文,至于具體在哪個部門他也不清楚。
“大家聽我說幾句,”一名女子身著西裝,十分干練,“我是廣告宣傳部的周盈默。”
“周盈默?”人群里多出幾聲驚訝,“是那個雷厲風行的副部長。”
“這次外出學習,為期一周,具體事宜想必各部門領導早已通知妥當,”她說話時似笑非笑,“我有幸跟隨各位一同學習,希望大家愉快相處。”
簡單幾句,卻足以說明自己的領導地位。
時間一到,大巴發車。
從公路到高速,從這一片城市森林轉移到另一個鋼鐵世界,命運在窺視,看不清的風景再怎么回頭也捕捉不到那份美麗。
上次大包小包外出,還是頭一次來無余市,一晃眼也已經……
“想什么呢?”坐在身邊的林遲拍拍他,“怎么好像悶悶不樂的。”
“沒有。”
“想家了吧。”
南嘉望向遠處:“也許。”
林遲也沒再說什么。
也許她說的對,又或許是自己想太多,僅僅是觸景生情,何必在意。
風在鼓動車窗,企圖吹亂思緒。
無余市,星期二,14°。
他右滑手機,發現原來天氣里的城市列表有這么長。
故鄉、求學、工作……還有各種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暫歇處。
現在看來,只覺得陌生。
每一次啟程都是旅人的吶喊,在寒風中饑腸轆轆,卻又不得不尋得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