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歷朝啟符九年。
在一處僻遠山村,一位年輕人背著書箱,步伐艱難地走著,當是時,晴空烈日,田間禾苗俱都彎下了腰,
年輕人用袖子擦去那滿頭的汗水,口干舌燥,他攔住一個正為田苗澆水的農(nóng)夫,“老伯,不知道從此距離澤縣還有多遠?”
農(nóng)夫抬起他黝黑的臉龐,露出那口不錯的牙,“澤縣呦?那就遠了去了,這已經(jīng)是完甫郡地域,想去澤縣還得繞過這重重嶺啊!”
農(nóng)夫指了指前面。
“怎么會這樣?”年輕人抱著頭,痛不欲生,“我上當了,”
這個年輕人名為魏然之,為求功名山水迢迢從家鄉(xiāng)南海郡北上,原意先去澤縣歇腳,尋其親戚資助,而后一路往北,卻未想到在一小鎮(zhèn)上他人指錯方向,便一路輾轉(zhuǎn),最終到此小村莊,卻竟已是完甫地界。
魏然之頓時感覺天昏地暗,他急忙問道,“老伯,不知從這里到澤縣,能要多長時日?”
農(nóng)夫略一思考,“俺也吃不準,但聽人說,最少要三個月,”
“三個月?”魏然之頭昏腦漲,若是他真的在此消磨三個月,等到了上京,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想到此處,魏然之顧不得口渴,急切問道,“老伯,你對這里比較了解,想來一定知道有什么捷徑,可否告知?”
農(nóng)夫搖頭,“哪啊,俺們久居山里,與外界甚少相通,也沒有什么出去的辦法,最好啊,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
魏然之目瞪口呆,從哪來回哪去,這是要他的老命嗎?不過照現(xiàn)在的情形,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看著魏然之落魄的神情,農(nóng)夫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都是樸實的山里人,對魏然之的遭遇很是同情,農(nóng)夫忽而想到了什么,道,“其實并非沒路,只是,”
他忽然不說了,魏然之卻聽到了,猶如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臉上露出迫切的神色,說道,“只是什么老伯,那條路可通?”
但農(nóng)夫卻怎么也不肯再說了,后來被魏然之問得煩了,才悠悠地嘆道,“倒也不是無路,只是太過危險幾乎不能算路了,你看這座嶺,綿延悠長,郁郁蔥蔥,如巨龍在臥,里面有一條古道,據(jù)說是很早以前先人開辟的,可直達煌州,從這里去,能省不少時間,可惜,”
農(nóng)夫搖了搖頭,“百十年前來了一窩狐貍精,將此地霸占了,更甚者它們幻成美女,以色相誘引過往來客,吸取他們的精元,使得其身隕道裂,化為一具具皮包骨,散落嶺間,此后過客盡皆聞而喪膽,此古道遂荒廢,”
魏然之一聽,差點給嚇壞了,這要的是命啊,魏然之覺得還是走遠路好點,但又聽農(nóng)夫說,“不過,村里有位老神仙,他可制一種符水,讓人擦在身上便可避蔽那狐貍一日,”
農(nóng)夫說他們當初迫不得已進此嶺砍柴打獵,都會找那老神仙求一碗符水,百試百靈,魏然之聽得農(nóng)夫說得如此神異,自然心動了,迫不及待要求那老神仙給一碗符水,畢竟,從這里就能直達煌州,這比走澤縣的路還快。
農(nóng)夫澆完水,先領(lǐng)著魏然之回屋里吃頓飯,因為魏然之已經(jīng)餓得不成樣子了,在路上,魏然之向農(nóng)夫打聽那嶺那狐貍精的消息,也知道了不少。
此嶺名為葬皇嶺,傳聞是昔日大建王朝的一位皇主死后葬于此地,后來此嶺風水大變,土石崩裂,嶺上終年云氣繚繞,成龍虎狀,山勢更是如潛龍在淵,深邃而不可知。
先一輩的人都說嶺有了靈,所以吸引了很多山精野怪到此處。
魏然之聽后神色異常,這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幸好他得到確認,此路可以直通煌州。
到農(nóng)夫家里休息了片刻,便在農(nóng)夫的帶領(lǐng)下前去尋那老神仙,魏然之了解到,那老神仙就是連村民也不知道其姓名,只道老神仙,而且老神仙的脾氣很怪,非要兩只大公雞才能夠換一碗符水,所以,符水是很珍貴的,村民也很少要,魏然之捏著手里的錢袋,在估計著能否讓老神仙給自己一碗符水。
老神仙的住處并不遠,只在前面一大青色茅廬,一行人前往,更有看熱鬧的小孩子一路叫嚷,魏然之到了門前,恭敬地對那門童道,“不知道老神仙前輩是否在家?”
門童看了魏然之一眼,不敢怠慢,忙匆匆地回屋稟告,許久,門童出來了,面色怪異地看看魏然之,說道,“我家先生請您進去,”
魏然之不疑有他,便獨自一人隨門童入內(nèi),
屋里光亮,在那一團草席之上,恬然坐著一位老者,面色微紅而兩鬢染白,幾縷霜須盈盈飄于兩頰之下,神容皆淡泊,似乎真有絕世仙人之資。
老者站起來,一身素色道袍散放,更托出了他的清風道骨,“有稀客臨,老朽無以為敬,只能起身相迎,”老神仙道。
說話舉止讓人如沐春風,感覺十分親切,
“老神仙折煞晚輩了,”魏然之趕緊回禮,在老神仙面前他可不敢充大,
“坐,”老神仙自己先坐了下來,指著地上的一個蒲團對魏然之說,魏然之恭敬地坐了。
“你找我何事?”老神仙問道,魏然之忙說明了來意,老神仙聽后嘴角忽地翹了翹,這讓魏然之很不解,莫非老神仙是在嘲笑他?
老神仙道,“此事容易,我可以贈與你三碗辟邪符水,有了此符水,三日之內(nèi)都無山精野怪尋你麻煩,”
魏然之大喜,他聽得可是真的清楚,老神仙說的是贈與,是送的,而且是三碗,這讓魏然之有種被幸福狠狠砸到的感覺。
“只是不知道老神仙何必要做此呢?”當然,魏然之并沒有傻掉,平時村民要求一碗符水尚且都要兩只大公雞,可見此符水的珍貴,現(xiàn)在老神仙僅是與他一面之緣就要送他三碗,這讓魏然之懷疑,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神仙聽后一笑,“我觀你身上書生意氣厚重,韻味非常,想必是要進京趕考的秀才吧?老朽不才,自幼學得一點望氣術(shù),觀得你身上文氣與天上星辰相應,有文曲之竅,此番會試,必能金榜一名,龍殿三甲,我現(xiàn)在做,也是未雨綢繆,”老神仙笑著,卻并未說出真實目的。
魏然之恍然,然而亦有疑慮,自己能夠高中嗎?老神仙見魏然之的注意力果不在此了,便道,“你先在我這里暫休三日,我為你調(diào)制符水,此物要以各種名藥相摻,伴水以和,擦拭沐浴全身,才有最效,你又是文曲之星臨世,更是大意不得。”
魏然之唯唯諾諾,聽從了老神仙的安排,在這三日,魏然之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了老神仙所謂的符水里,這符水有些香,也不知老神仙加了何種香料,雖然不濃,卻有能讓人神魂顛倒的功效。
三日后,老神仙回來了,他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他道,“秀才,老朽欲與汝同去,”魏然之開始有些驚訝,而后又點頭,有老神仙同行,很難出危險,畢竟老神仙也不想自己出危險。
只是待魏然之出了屋門,再到村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村民大都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盯著他,連那小孩子見到都躲躲閃閃的,這讓魏然之迷惘了,他想問一下原因,沒想到老神仙卻催促道,“快走了,等會就黃昏了,到時總會不安全。”
魏然之只好硬著頭皮上路了,
葬皇嶺集天地之靈秀,物態(tài)茂盛,進入其中,奇石怪木隨處可見,猿鳥花草處處不絕,真倘若人間仙地。
造化鐘神秀!
老神仙在前面走,讓魏然之在后面跟著,這讓魏然之心中一陣感動,果然不愧是老神仙,能犧牲自己照亮他人具有把危險都放在自己面前高尚人格的人。
行之不久,魏然之與老神仙到了一處路口,由此道路變得更加狹窄了,
在前方有一塊大大的石碑,魏然之于日暮之際觀看,只覺其字龍飛鳳舞,縹緲不定,仿佛是隨手寫就,行云流水,然而整塊石碑卻讓人感覺到迎面而來的一種霸氣,使人敬畏,魏然之看了又看那石碑,有一首詩,道是,
“十口尚無聲,莫下土非輕,反犬肩瓜走,哪知米伴青,慎行!慎行!”
魏然之覺得這首詩頗有意思,只是未及細觀,就被老神仙一把拉走了,老神仙道,“此碑停在這路中央,本就犯了大忌,觸了風水,而且你看這碑上之字,均為朱色,宛是鮮血染成,更是不祥,宜須早走,”
聽得老神仙如此忽悠,魏然之又被嚇到了,他趕緊邁開步子跟著老神仙的腳步,走了上去,
書生具有熱愛自然的情懷,魏然之也不例外,他不僅是一個書生,更是一名詩人,獵奇好野,本就無可避免,尤其是這晚霞正炫的葬皇嶺,魏然之幾次停下腳步,望著那風景如畫的山水,差點要詠嘆幾句詩了,
走著走著,魏然之險些被一塊石頭絆倒,原來他已不知不覺走出了路,魏然之苦笑,這里的風景太美了,讓人美不勝收,老神仙也不知道提醒他幾句,老神仙,對了,他呢?
魏然之急忙向前望去,只是前路漫漫,除了野草成簇,哪里還有半點人影?
魏然之心里慌了,該不會老神仙撇下他跑了吧?魏然之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會的,頂多老神仙自己也是在前面走著忘了路,不至于會扔下自己的,可是越想越?jīng)]底,魏然之跑了好多路,始終不見老神仙的蹤影,甚至,連路上的雜草都沒有倒伏過,這讓魏然之隱隱不安,再次狂奔了很久,總感覺路越走越熟悉,直到魏然之再次見到了那塊石碑,他終于一下子慌了,
沉黑的石碑,因為有月光的籠罩,表面泛起一些些的光亮,赤紅的古字,此刻依舊能看出某些斑斕,魏然之不愿再走了,這里太古怪了,而且他也不覺得往回的路是對的,自己方才,分明就是在繞圈罷了,魏然之再一次端詳起了那塊石碑,琢磨著那首詩,突然大驚失色,
“十口,‘古’字,莫下土,‘墓’字,反犬肩瓜,‘狐’字,米伴青,‘精’字,整首詩隱藏的竟是‘古墓狐精’這四字,難怪那位先人說要慎行!”魏然之一陣后悔,也是悔恨,老神仙想必也知道這首詩所代表的意思,卻如此不仗義不告訴他,
當月越升越高的時候,老神仙是真的將他給扔了,魏然之知道待不下去了,他迷迷糊糊地選了一條路走上去,他不知道這條路的終點指向哪里,甚至也不去想會到哪里,他只要一直走,走離這個地方就好了,腳下的路越來越平整,植被也更加稀少,只是魏然之未曾發(fā)現(xiàn),他只顧趕路,趕路。
終于,在他眼前出現(xiàn)了一處大潭,潭很圓,四周擺著松楓,繞成一個圈,潭水反射月光,晶晶然如鏡之新開,宛若天上的那一輪明月,圣潔,安適。
譚中似有一女子解衣沐浴,長發(fā)及腰,漣漪輕泛,潭中霧氣相籠,朦朦朧朧,像是為她襲上一身月光做的白紗,在恍惚中,只見得其背若嫩藕,指如秀蔥,翩然似廣寒起舞,窈窕像貂蟬閉月,
魏然之驚呆了,背上的書箱差點倒下,
世間竟有如此絕妙之人!
那書箱幸好被魏然之及時扶住了,卻發(fā)出了聲響,驚到了潭里的伊人,女子一下子鉆到了水中,
魏然之不覺臉紅了,趕緊轉(zhuǎn)過身,嘴上碎碎念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魏然之說了好幾遍,那潭里的人露出一張精致而稚氣未脫的臉龐,一雙絢爛得如夜空星星般的眼睛,正看著他,有著笑意。
終于,魏然之覺得臉上的燒褪得差不多了,才道,“那個,姑娘,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那個,我,我先走了,”
魏然之前腳未走,就聽那女子說,“等一下,你別走,”
魏然之心里疑惑,便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驚為天人,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面若瓜子,眉似畫兒,一點櫻紅未啟笑先覺,兩片杏白才露羞始有,五官精致得就像天上仙子,人間嫦娥,魏然之一時愣住了,
女子沒想到魏然之敢轉(zhuǎn)過頭來,她剛想起身,頓時又躲到水里,一時又羞又怒,嬌喝道,“快轉(zhuǎn)回去,”
魏然之才恍然大悟,忙轉(zhuǎn)頭,不多時,潭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魏然之忍住好奇,只站著一動不動,
突然,幾縷清香撲鼻而來,讓魏然之心有異動,
“那個,姑娘,你換好了我是不是該走了?”魏然之問。
他轉(zhuǎn)過身看了她一眼,此時她紅暈未腿,別有一番韻味,真可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女子卻吞吐地說,“公子,奴家姓穆,小字貍貍,不知公子姓名?”
貍貍沒敢告訴魏然之他身上有股香氣吸引著他,只好通過問一些話來延長時間,
魏然之覺得奇怪,但還是說,“在下名叫魏然之,”
“哦,”貍貍輕輕地說了一聲,卻沒了下文,又不想離去,拘束得不成樣子,
魏然之見她可愛模樣,有些好笑,心中的一些緊張感也少了,便問,“姑娘名字貍貍,可是‘離離原上草’之‘離離’?”
“不是,不是的,”貍貍趕緊搖頭,又找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兩個大大的‘貍’字,
魏然之覺得好笑,就真的笑了,緊張感都消失了,貍貍讓他覺得有趣,
“貍貍芳齡幾何啊?”他笑著問,
“十七了,你呢?”貍貍向魏然之靠得更近了一些,說,
“那我可比你大,我十九了,”魏然之笑道,
貍貍卻吐了吐小舌頭,“那不叫大,那叫老了好不好?明明比我老了這么多,還在顯擺,”
魏然之大笑,“那照你這么說,你不是也老了嗎?”
“我才十七歲,怎么會老了呢?倒是你,都十九了,這么老了卻反過來說我老,”貍貍詭辯說,魏然之苦笑,這丫頭古靈精怪,讓他有些無語了,
貍貍和魏然之很快就混熟了,兩人坐在潭邊一起聊天,“對了,貍貍,你怎么會在這呢?”魏然之好奇地問,
貍貍說,“我家就在這附近啊,”
魏然之對此表示強烈不相信,有誰會把家設(shè)在這種地方,他猜貍貍也許是某個偷跑出來玩的少女而已,貍貍見他不相信,又小聲地說,“真的,我每天都來這里洗澡的,沒想到今天”
貍貍不繼續(xù)說下去,沒想到一陣“沙沙”的聲音打亂了平靜,
“狐精!”魏然之大驚,一只狐貍在向他們沖來,那狐貍約是一米長,全身毛發(fā)皆白,在月色下幾乎難以發(fā)現(xiàn)其形影,
“快跑,”魏然之連書箱都顧不得,拉起貍貍就跑,生怕下一秒就被狐精給吃了,貍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魏然之拉著小手跑了,
但沒想到狐精在后面追得更兇了,幾次都能聞到特有的狐貍氣息,
魏然之更慌了,他一把抱起貍貍,說了聲,“對不起了,”
之后便是狂逃,這次明顯速度快多了,狐精也有些奈何不得,
但終于是跑到?jīng)]路了,魏然之也是沒了力氣,在背后,狐精化作了一個美貌少婦,怒氣沖沖地看著他,而懷里的貍貍則是一臉偷笑地望著,
魏然之有些悲嘆了,想不到終究是要葬身在這里,卻未想聽聞那狐精道,“淫賊,快放回我女兒!”
“女兒?”魏然之一個激靈,幾乎就要將懷中的伊人扔出去了,敢情自己剛才抱了只小狐貍精?
貍貍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凝望著魏然之,魏然之忍住了,把貍貍輕放下,狐精就在下一秒緊緊摟住貍貍,淚水也跟著流下來,魏然之也甚是感動,他靜靜地看著,雖然他很想趁機逃掉。
最后,狐精的目光又盯住了他,并靠近了仔細聞一聞,臉色大變,
“難怪我感覺你身上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我,竟是‘魅香狐花’的氣味,這么濃,這,”狐精道,“不對,糟了!”
狐精大叫,就要帶著貍貍一起走,貍貍眼里透著靈光,示意魏然之也同去,魏然之也是懵了,居然真的跟著貍貍它們走,狐精走得很快,在魏然之前面出現(xiàn)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路,一處古洞赫然在前,魏然之跟著進去。
卻只聽見狐精一聲長叫,“那賊人竟然將龍珠盜取了!”
魏然之一看,果然該擺放某樣東西的地方空了,到是滿地的金銀珠寶讓魏然之有些震撼,愣了一會兒,
狐精將貍貍安放在古洞里,又瞪了他一眼,警告道,“我女兒就在這,你如果敢對她不利,我定要將你吸得骨頭都不剩,好好地在這待著,”
魏然之沒辦法,只好點頭答應了,狐精離去,貍貍又恢復了小女孩模樣,笑得沒心沒肺,和魏然之逗樂,魏然之又一次淪陷了,忽略了她是狐貍精的身份,經(jīng)過交談,魏然之知道了不少,
據(jù)貍貍道,這大建王朝的皇主本是一位至圣明君,武功天下,死后精氣神也許未消,葬于此后引得山嶺嘩變,嶺自成靈,曲折蜿蜒,是為龍脈,有天地靈氣匯聚之效,故貍貍的父母搬來此處,得龍脈之靈的看重,為其看守龍珠,此珠奪天地之造化,有生死人肉白骨之異效,非人間之物,乃是龍脈最終成型的關(guān)鍵,只是現(xiàn)在竟被盜去,
過不久時,狐精回來了,她冷著一張臉,心情不好,顯然是未抓住小偷,狐精看向魏然之,“明日,你從山北下嶺,到那有一處村子,尋一個老家伙,”狐精將其描述了一遍,還說,“把他抓上來,我送你過這葬皇嶺,抓不來,”狐精面露兇相,魏然之卻是大驚,這分明就是老神仙啊!
怎么卻和龍珠失竊有關(guān)?魏然之不是笨人,很快就理通了思路,老神仙一直是在利用他!先是讓他泡足足三天的‘魅香狐花’之水,用以足吸引狐精,而后趁機行盜竊之事,但魏然之有一個疑點不清,為什么是他呢?
但后仔細一想就會明白了,如果老神仙找村民去,多半這個村民會死于非命,到時必然與他脫不了干系,甚至會懷疑到他,他在村里就很難混下去,而自己是外鄉(xiāng)人就不同,去了也是去了,興許走出了也不一定,那和村民沒有關(guān)系,別人也不管他的死活,更不會有人想要懷疑老神仙,
想到這,魏然之很想大罵老神仙,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所以,不待狐精說,魏然之自己也要找老神仙算賬,
在古洞休息了一晚,魏然之興沖沖地下嶺了,要找老神仙,只是此時異變突變!
魏然之才到村口,便看見了許多村民手持鋤叉,怒目而視,老神仙一身道袍,風吹起他的幾縷白須,顯有得道真人之味,
老神仙大喝,“看!我就說他是妖精,沒有用我的符水卻能夠從葬皇嶺中出來,此人必是有詭異!”
經(jīng)老神仙一煽動,村民們皆義憤填膺,叫喊著“妖精”,那個曾經(jīng)給魏然之帶過路的農(nóng)夫也是如此,魏然之來不及解釋,只說了一句,“不是……”
卻被老神仙再一次喊住:“燒死他,燒死他!”一時間,村民取來火把,對著魏然之就是扔過去,魏然之狼狽地逃回了葬皇嶺,他懂得了,何故老神仙要他在屋里待三日了,老神仙要說動周圍村民,告訴他們一個事實:他魏然之其實是妖精,是來禍害這里的。
到時出了什么事都可以往他身上推,難怪,離開時村民見他的眼神都不太正常,魏然之想著就氣,虧他還把老神仙當前輩來尊敬,卻料不到是個如此道貌岸然的東西!
魏然之帶著全身的傷勢回了古洞,狐精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沒說什么,倒是貍貍很細心,為他打來一盆水,讓他擦洗身體,
老神仙計劃了這么多年,肯定將很多情況都算到了,堪稱天衣無縫,魏然之很沮喪,到頭來他只是一個供人利用的小丑罷了,
狐精道,“你走吧,龍珠我自會尋回來的,此事與你無關(guān)了,”
魏然之楞楞地看她一眼,沒想她會放過自己,但又有什么用呢?在煌州或者上京,有心機的人比比皆是,自己也許就被當傻子來看吧?
就在魏然之要離開時,貍貍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有些乞求道,“你,能不能教我讀書?”
魏然之啞然,稚子尚愛牙牙學語,更何況妖乎?魏然之看了狐精一下,她沒說話,魏然之知道她默認了,于是魏然之就留在了這里。
之后每天淡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或彈琴,或書畫,或觀楓,或賞花,魏然之很享受這種生活,貍貍為他做好各種,有時一雙大眼睛在他未注意時會望他出神,
時間匆匆過去,轉(zhuǎn)眼就是兩個月盡了,魏然之還是要告別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博取功名,
在走之前的幾天,貍貍一直很不開心,總躲在房里,任魏然之如何叫喚也不理睬,終是日子到了,魏然之重新背起了書箱,狐精為他送行,卻沒有貍貍,
魏然之嘆了一聲,就在轉(zhuǎn)身離去的那一剎那,貍貍突然在身后抱住了魏然之,眼淚濕了他的衣裳,
“不要走,好不好?”她哭聲很哀,如一個孩童即將失去最愛的玩具,
魏然之淚如雨下,他強作笑顏,轉(zhuǎn)頭愛膩地摸了摸貍貍的小腦袋,“貍貍乖啊,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只是暫時一去而已,”
說著說著,魏然之不由得哽咽了,前路浩浩,誰能說得清會發(fā)生什么?
魏然之從書箱里取出紙筆,親自研磨,在一張潔凈宣紙上錄了一首詩贈與貍貍,
送客晚風中,
殘霞映淚紅。
途遙心卻記,
處處皆相逢。
貍貍讀詩后心情似乎好了一點,她輕輕松開了手,用紅腫的大眼睛注視著他,然后慢慢地取出一個荷包,給了魏然之,
魏然之想動手拆開,貍貍卻止住了,“不要現(xiàn)在看,”魏然之于是收了回去,狐精見慣離別分手,此時也少不得有些惆悵,
所嗟人異雁,
不作一行飛。
狐精親自送他到了葬皇嶺盡頭,此后的路已無危險了,狐精還送了他兩個黃金元寶,魏然之雖然不太愛錢,但沒錢的書生總是弱勢。
魏然之打開荷包,卻見到了一行詩和一幅畫,畫在一方繡帕,畫中有一男女共濯足于潭邊,談笑風生,而頭頂,一輪明月高懸,景象如此美好,再看詩時,卻有些傷感了,竟是大唐王朝孟郊的《古離別》
欲別牽郎衣,
郎今到何處?
不恨歸來遲,
莫向臨邛去。
魏然之心念一動,這首詩寫的是有情人的離別,卻被貍貍用在此處,莫不是?
魏然之發(fā)出感慨,有些東西,自己真的沒注意,錯過了,當然,也不算錯過,至少以后還會回來的,
狐精回去時,卻看見貍貍還在那里張望著,狐精笑了,“傻丫頭,他已經(jīng)走遠了,”
貍貍被狐精說得不好意思,臉頰飛上了紅云,狐精笑著,“你真喜歡那魏然之?”
貍貍羞紅了臉,想否認卻又覺得做作,想承認又不好意思,只得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狐精說道,“貍貍,娘不阻止你喜歡他,但人心終是會變的,無人能看透什么,只希望你不要陷入太深,否則到時后悔就晚了,”
貍貍笑了起來,“才不會呢,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我,我一定會找他問個明白,然后在第二天就對他死心,”
看著貍貍樂觀的神情,狐精終未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