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錯胎,上錯學,愛錯人。人這一輩子,坎坎坷坷,屬實不易。其實歸根結底無外乎這三錯。
我的一生,是這三錯的綜合體。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激揚奮進,消沉頹廢,都源于這三錯。
投錯胎。我出生農村,偏遠落后,沒有高速沒有鐵路。十八歲前沒坐過火車,可憐的母親直到去世也沒見過火車。父親是本分的農民,沒讀過書,認識的幾個字還是夜校偷學的。農村孩子多,我的兄弟姐妹都農村刨食。
如果說,我羅列出這些是想證明我投錯胎,那就錯了。有坐轎的,就有抬轎的,這是命。出生農村,沒什么不好的,見得少,欲望低,幸福感反而會高。
投胎是選擇父母。我的父親老實木訥,爺爺奶奶在他十幾歲時就去世了,在大爺大娘家長大??锤绺缟┳幽樕燥?,要么嘴甜會來事兒,要么肯干出苦力,父親嘴笨,不會討好,也不會反駁,好在不惜力氣,沒日沒夜的干活,搏得大爺大娘給她娶了媳婦成了家。
母親很能過日子,手一份,嘴一份,和父親性格恰恰相反??磩e人臉色長大的孩子膽子都小,自卑。父親不擔事,逆來順受,在村里常受欺負。母親不受這個,站出來對抗。一次,兩次,三次……母親很累,累心。男人不給力,女人會很辛苦,很無助。母親憤怒,吵鬧,可是父親要么一句不吭,要么瞪大雙眼,一副要打人的架勢,母親不做聲了。老實人逼急了很嚇人!
母親的的憤怒磨成了碎碎的嘮叨,抱怨。常常對我們這些孩子大喊大叫,發脾氣。每到吃飯時,端起飯碗,母親就會抱怨父親:“村里別人都不干,就你干,你心眼兒傻,人家拿你當大冤種”,說完扒了一口飯,在嘴里反復咀嚼,嚼得米飯都淌出了口水。父親低頭吃飯,嘴撅起來,沒言語?!伴T前麥地讓三胖子家老牛給禍害了,你就把牛趕走了,就拉倒,也不去讓他家賠,啥也不是?!蹦赣H看父親沒說話,有些氣急敗壞又有點得寸進尺。
這樣的飯局,我們每天都要面對。吃著飯,膽戰心驚,不知道啥時候父親被激怒。有一次,父親把母親手里的飯碗搶過來,直接扔到窗外,引來一雞鴨來啄食。
憋著氣的母親把氣都發在了孩子身上:“你們這些大小二鬼,跟你死爹一樣,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母親的抱怨和責罵伴隨了我整個童年,我不討厭農村,我不討厭貧窮,我不討厭辛苦。我討厭壓抑悲觀的庭,我討厭父母愁苦籠罩的臉。我投錯胎了,下輩子,我要投在和和美美,歡聲笑語的家。
上錯學。與其說上錯學,還不如準確的說沒考上學。
愁云慘淡的家庭,出來悲觀膽怯的孩子。我繼承了父親的自卑,模仿了母親的強大。外強中干的我,空有一副理想,終在高考中敗下陣來,勉勉強強上了個自費大學。這個學高不成低不就,沒有正經本科的學歷,工作不好找,還以大學生自居,工作還是不好找!有門路的,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安頓下來,成家立業;沒門路的,城里容不下肉體,農村安不下靈魂,只能漂著。我在各個城市間飄蕩,單單沒有再回農村,再回家。
愛錯人。作為女人,我沒有說嫁錯人,是因為我壓根就沒嫁,沒有成家。但我愛了,愛錯了。
原生態家庭的陰影一直跟隨著我。看到身邊的同學朋友一個個的都嫁了人,成了家,我沒有絲毫羨慕,更沒愁嫁。我的人生格言是:漂泊人生。
該來的還是來了,愛情沒有缺席。就像女孩子頭上的蝴蝶結,人人都有,人人都喜歡。
遇到他,是巧合,也是宿命。不咸不淡的大學,提高了我的胃口,卻不能滿足我的生活。在城里漂泊,總該有謀生的事由,我找了份酒店收銀員的工作。酒店在城市繁華的地段,在一棟共四層樓的一二樓。出入酒店的客人絡繹不絕,生意很興隆。
一天,酒店快打烊的時候,來了一桌客人,廚師炒完菜就下班了,只有我在吧臺等著客人結賬??腿撕攘撕芏嗑?,推杯換盞,都有些醉意,腳步踉蹌的站起身互相敬酒,哪還能端穩酒杯?!芭尽本票涞?,摔得粉碎。玻璃碎裂聲,在夜晚格外清脆。
沒有兩分鐘,酒店的門就開了。緊接著進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圓臉,圓眼,個子不高,但看起來挺有智慧。
他是房東,這棟樓的主人。據說這棟樓都是他自己審計,建造的。“有人鬧事嗎?”一進屋,他就走到吧臺,關切的問我?!安皇?,是客人的杯子掉地下了”我感激的回答。說心里話,這么晚了,我還真有點害怕。“沒事,別害怕,我過去看看?!狈繓|笑笑,轉身走向客人。
從小缺愛,突然有個人關心,尤其是這么有實力的男人關心,我的心暖暖的,說不出的幸福感。
自從那次,房東來酒店的次數多了起來。同學聚會,招待客戶,哪怕家庭聚餐都在我們酒店,都來我的吧臺結賬。接觸的次數越拉越多,交往也就越來越頻繁。我對這個男人有些崇拜,有些依賴,悄悄地我知道那是愛。
房東對我很愛,有一次他直接跟我說:“我帶你走,咱倆遠走高。”一句話點醒了我“他是結過婚,有家室的男人,”沒有婚姻,沒有保障,我干嘛要跟他在一起!我清醒了。可是,真愛是糊涂的,是情不自禁的,更是自私的,最終我還是跟了他。
原以為,幸福來了,苦難結束了。不幸新的苦難又已啟程,婚外情就是折磨人。每天盼著他,等著他,望眼欲穿,可一直沒有他的蹤影。是要跟我冷淡離開嗎?我問自己。越早離開越解脫,越早離開越安全。我心里默念著這兩句話,可是腿卻不受支配,在他再次出現時,我小鳥一樣飛過去,激動得淚流滿面,“終于看到你了,這些天你干嘛去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不管我了呢!”他也動了情,“這個女孩真的死心塌地的愛上我了。
從哪里來,就要回哪里去。我跟房東的孽緣維持了十多年,最后他回歸了家庭,我選擇了繼續流浪。一段錯誤的愛,在一個風淡云輕的日子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