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林黛玉眉心微簇,寫滿了哀愁,“這詞寫得真好,瑀二哥,你說,易安居士當時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才寫出這般凄涼。”
秋風瑟瑟,賈瑀打開窗,涼意來襲,手一指屋外的落葉:“滿地黃花堆積,人到晚年,國破家亡,天涯淪落,怎一個愁字了得。”
“易安居士晚年寫的詞悲涼凄慘,妹妹還是少讀為妙。”
本就郁郁寡歡,又讀些悲涼凄慘的詞,毒上加毒,賈瑀不禁擔憂起她的未來,林如海,已是死局,神仙難救,無法難看孱弱的林妹妹是怎么扛過父母先后離去的。
“瑀二哥,最喜歡易安居士哪一首。”
在揚州,賈敏在世時,會教林黛玉寫字,父親,閑暇也會教她作詩,還找了個啟蒙老師,她很懷念那些日子。
與賈瑀吟詩作對,仿佛回到了揚州,眼睛充滿了光彩。
林妹妹初到榮國府處處留心、步步留意,賈瑀心中思忖:常來陪她吟詩作對,或許能讓她開朗一些,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賈瑀道:“全文輕靈新巧而又凄婉含蓄。極盡傳神之妙,易安居士借憐花惜花,表露了內心的苦悶,以景襯情,委曲精工。”
林黛玉詫異道:“我還以為瑀二哥會更喜歡‘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賈瑀抿嘴笑了笑:“妹妹高看我了,我也想像寶玉那樣,整日和姊妹頑耍,珠大哥若還在,指不定我現在比寶玉還要頑劣。”
“瑀二哥才不會…”
林黛玉話還未說完,紫鵑匆忙走了進來,“瑀二爺,襲人在外面有急事求你,說是寶三爺出事了。”
片刻都不能安寧,賈瑀暗自罵了句晦氣,和黛玉一起到外廳,襲人額頭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見,看見賈瑀,像是找到救星似的,跪下:“瑀二爺,求你救救寶三爺,老爺要打死他了。”
賈瑀皺了皺眉:“好端端的,老爺為何要打他,你起來再說。”
見賈瑀沒答應,襲人跪地不起,就要給賈瑀磕頭,紫鵑將襲人扶起來,“你先別急,瑀二爺問你話呢。”
襲人看賈瑀不似推諉,暗罵自己糊涂,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具體因為什么,我也不知,環四爺來了榮禧堂,見了老爺,然后老爺就拿起棍子氣沖沖的去找寶三爺。”
“你說環老四見了老爺之后,老爺氣沖沖尋寶玉晦氣,”賈瑀目光凌厲地看向襲人:“你要有半句假話,誰也護不住你。”
襲人眼神沒有半點躲閃:“不是親眼所見,萬不敢說環四爺的壞話,有半句假話,瑀二爺,您將我打死,我不會有一句怨言。”
賈瑀對襲人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他相信在這件事上,襲人不會撒謊,也不敢撒謊。
看不起賈寶玉,是因為他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寶玉做錯事固然遭人罵,但不可否認,他的心還是不錯的。
賈環,壞心腸,多次坑害寶玉,同樣是榮國府的主子不錯,地位卻是天差地別,心里難免別扭,但這也不是他害人的理由。
封建禮教,嫡庶分明,賈環的處境比起許多‘逆襲’的庶子算好的了,只要他不生事,沒人會欺負他,月錢二兩,和賈瑀、寶玉一樣,不曾虧待了他。
對于賈寶玉,賈瑀時而討厭、時而哭笑不得,對賈環,只有厭惡。
賈瑀問道:“老太太那邊有人去嗎?”
“麝月去了,”襲人解釋道:“老爺聽瑀二爺的勸,我見了瑀二爺幾次,才斗膽找瑀二爺。”
賈瑀轉頭跟林黛玉告辭,去救人的路上想著:原著金釧跳井,才給了賈環告狀的機會,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對了,寶玉跟著彩霞離開的,彩霞中意賈環那個黑心腸的,難不成彩霞替金釧遭了劫,賈環一怒之下,才報復寶玉,如果是這樣,那賈瑀還真不好說賈環的不是。
但賈瑀記得的是,賈環沒有把彩霞放在心上。
王夫人院。
賈寶玉趴在長凳子上哀嚎,王夫人跪在地上,求情道:“老爺,問清楚再打。”
多了個賈瑀,使得寶玉在王夫人心中的地位驟減,但畢竟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至親骨頭。
賈政在氣頭上,哪里肯聽,拿棍棒指寶玉頭上:“我看你讀了好幾天書,怕老太太想你,放了你一天假,不去孝敬老太太;跑去黛玉那去鬧,將她鬧哭了不說,你兄長好心來勸,你不知好歹,竟敢頂嘴,那日,不是你兄長給你說情,我早將你轟出府去。”
賈政對著小廝喝令道:“堵起嘴來,打三十板。”
棍棒之下出孝子,昔日,賈赦和賈政都是在賈代善棍棒下長大的,先前,有賈母護,不讓打,如今可讓賈政逮著機會了。
小廝們不敢違拗,要下手打時,賈瑀及時趕到了,他喊停了小廝,把王夫人扶了起來。
寶玉眼見救星來了,‘嗚嗚…’地叫起來,賈瑀拿掉他嘴里的抹布,他大哭道:“二哥,救我。”
“你這孽障,還有臉喊你二哥救你,”賈政從小廝手上拿過棍棒,“瑀兒,你讓開,我今日非得教訓他。”
賈瑀道:“父親,問清楚再打也不遲。”
“你這孽障,當著你二哥面,有什么可說的,”賈政就要打下去,賈瑀攔了下來,心中吐槽:還讓不讓他說了。
興許被嚇壞了,寶玉只有一句,“二哥,救我。”
“還有什么好說的,”賈政看向賈瑀,“才安分了幾天,不狠狠打他幾下,他不會記住,今日他敢頂撞你這個兄長,以后他就能忤逆。”
賈瑀余光瞥了眼角落里暗自得意的賈環,知道了個大概,碧紗櫥里的事被彩霞聽了去,又告訴了賈環。
賈瑀道:“父親此事怕是誤會寶玉了,前幾日,我給幾位妹妹買了禮物,沒給他準備,他跟我抱怨了幾句,沒有頂撞的意思,”話音突轉:“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給父親進讒。”
賈政怒瞪賈環吼出聲來:“你說。”
突然被吼的賈環,慌了神,眼睛閃躲,口不擇言地把彩霞出賣了:“是彩、彩霞告訴我的。”
一旁的彩霞跪了下來,心里說不出悲涼。
賈政看向王夫人:你調教出來的丫鬟。
賈母到了,正巧聽見了,大罵:“好個下流貨色,天大的膽子敢編排主子的壞話,容你不得。”
王夫人聽了,心里直顫,賈母這句話把她也給罵了,彩霞是她的丫鬟,當即跪了下來。
賈瑀也跟著跪下。
賈母見好就收,鴛鴦上前扶了賈瑀,對賈瑀和顏悅色道:“好孩子,不干你的事,不管他們,咱們一起走。”
賈政不張口,賈瑀不能替王夫人說話,這時候說一句錯一句,只會讓王夫人的處境更難罷了。
賈政哄賈母離開,留下來的賈環和彩霞就慘了。
王夫人可不會跟他們客氣。
棍棒之下,慘叫連連。
“啊…啊…”
“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