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阿婆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像是雞蛋花香,你一定沒有見過雞蛋花,那種花只在深山里開,而我的家門前就有很大一簇。小小的五瓣花甚是玲瓏可愛,阿婆會摘一朵素白的小花別在我的發梢上,說,蛋子,這種花啊,代表著“希望”。
我趴在草地上,漫不經心地想:希望又是什么呢?是歌聲嗎?
我以為我死了。
這里有成群的小羊,像潔白的天使,他們身上帶著些許青草的芳香。
“咩啊,她醒了!”
我聽到一陣小羊的叫聲,這里好像很混亂,有不同種族動物的叫聲陸陸續續地涌入我的耳朵里。我對聲音很敏感,這些噪聲讓我從沉沉的睡意中醒來。
“呃……”
我睜開眼,凌牙那張放大的臉貼在我的面頰上,算不上毛骨悚然但也有幾分驚嚇。
“啊——”我咆哮了一聲。
在場的家伙們都被我嚇呆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叫得那么大聲,興許來自劫后余生的驚喜,興許是我好久沒唱過歌了。
凌牙先是一愣,接著擰緊眉頭咒罵我說:“白癡,你亂叫什么,還痛不痛?你死了才好,死了就不會這么痛了?!?p> 我只好笑了笑。
羊醫生說我失血過多,后背刮傷發炎,在醫院躺了三天,身體仍然虛弱,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白希呢?他怎么樣?”
“他多處骨傷,不過好在恢復得快,已經出院了?!?p> “那兔子呢?”
“兔子同學被獅子同學送回來醫治了,你怎么知道兔子同學受傷了?你們當時發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p> 在弄清那晚的真相前,我得好好問問白希。
我靜養了兩天,最后實在耐不住無聊,便懇求醫生放我回去上課,羊醫生又叮囑了幾句切勿劇烈運動,終于準許我出院了。
白希從來沒有看望過我,不過我也并不期待他會因此報答我,豁達點想,老虎本就是一種兇狠的動物,不恩將仇報就算仁至義盡了。
“喂,離那老虎遠點,還能多活幾天。”
凌牙把我送到教室門口,直到目送我坐上了座位,才放心離開,這幾天若不是他貼心照料,恐怕我要餓死在病床上。
終究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白希見我來了,并沒有做出多么熱烈的舉動。然而我的屁股剛挨到板凳,他便冷冷地問:
“為什么救我?”
我早就料到他會這么問。一般話本里不都會這么寫:霸道總裁問他的小嬌妻,女人,你為什么幫我?
“可能你身上有一股雞蛋花香吧。”
“?”
“我阿婆身上也有這種味道?!?p> “……”
“有病?!?p> 我頓了頓,情深意切地告訴他:“白希,我救你,那是因為我有這種強大的基因,我的速度比那頭獅子快,我救得了你,可是如果還有下一次,你該怎么辦?你選擇從那頭獅子口中救出兔子,我深受感動,如果是我,我也會這么做,但我不會愚蠢到去和那頭獅子打一架?!?p> 白希沉默良久,他毛茸茸的虎耳顫了顫。
我以為他會覺得我自作多情管了他的閑事還在這里教訓他,沒想到如此傲慢倔強的小老虎竟然紅了臉低下頭地說了一句:
“謝謝?!?p> 縱使這道聲音微乎其微,我卻聽得無比清晰。
那一瞬,心跳仿佛快了半拍,白希的聲音溫柔起來竟也如此動聽。
我想,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白希。
白希當然不知道,他的溫柔只是曇花一現的瞬間。
班里來了個新同學,她也是一只小狼。
回想起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阿羚,她有一張可愛的臉蛋,俏皮的神情配上她婀娜的體姿使她別有一番魅力。
阿羚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狼,她一出現,許多肉食動物的眼神便再也離不開她。
阿羚活潑地跳到講臺旁,大大方方地做起自我介紹:“我叫阿羚,是一只紐芬蘭白狼,請大家多多指教!”
說罷,她輕輕晃了晃銀白長發上的兩只小耳朵,耳朵上掛著的小搖鈴“叮?!苯袀€不停,我斜對方坐著的小狗同學眼睛都快盯成愛心形狀了。
“一只狼卻叫‘羚’,真好笑!”白希不屑一顧道,可以看出來他對阿羚不感冒,我突然有種放心的感覺。
阿羚坐在我左邊的桌子上,見我也是一只小狼,便沖我微微一笑,我承認我也被她的盛世容顏迷到,險些化為癡漢模樣。
只有白希無動于衷,我有時候會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個木頭。
“阿羚,一起去吃飯嗎?”
下課后,我迫不及待地拉攏阿羚,事后再介紹凌牙給她認識,萬一兩人看對了眼,我可就是金牌紅娘了,以后碰了面凌牙都得叫我一聲爸爸。
“抱歉……我還有點事情,謝謝你的邀請,下次再約?!卑⒘鐫M是歉意地鞠了個躬,接著飛快地收拾書包跑離教室。
呃……她這么著急該不會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吧?
我一頭霧水地回到座位,便聽見同學們在八卦阿羚的事跡:
“她在來學院前就被星探看中了,要去做動物界的大明星,可不知為何,她堅持到這所學院讀書,我要是她啊,絕對不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凌牙問我為何一直發呆。
食堂里,我望著白希的背影出神,好巧不巧,他就坐在我對面的桌子上吃飯。
“喂哥們?”
他順著我的目光望去,白希剛好站起來去倒飯,我連忙收回目光,生怕我的偷窺被他發現。
“……你……”凌牙一臉狼疑地看著我。
我有些心虛,躲閃著他熾熱的目光。
突然,他恍如醍醐灌頂:“你該不會記恨上白希了吧?”
“咳咳……”
凌牙正義凜然道:“你當時和白希私斗兩敗俱傷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不過白希說是他發起的挑釁,責任都在他。校長就罰他去打掃兩個月廁所,嘖嘖,估計待會去上廁所又能碰到他了?!?p> 白希居然這么說?
他竟然對獅子想殺兔子的事跡緘口不提?
“不行,我得找他問清楚?!?p> 我放下飯碗匆匆離去,留下凌牙在原地愕然。
眼看著白希拿了清潔工具拐進門,我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
“啊——變態啊!”
男同學們穿上褲子,紛紛落荒而逃。
我承認我看見了太多不該看的東西,已經不再是過去單純的自己。
男廁所里,便只剩下我和白希。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白??钢习牙淅鋯栁遥骸澳阋鍪裁矗俊?p> 他手扛綠色拖把系著圍裙打掃衛生卻很拽的模樣實在滑稽,我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的神情逐漸惱羞成怒,我連忙切入主題:“白希,你為什么沒把獅子的事情告訴校方?”
白希格外冷靜,語氣依舊是冰涼的:“此事若傳播出去,這個學校表面的和平就被撕破了?!?p> “可是,獅子也許以后還會想傷害草食系同學,他應該受到懲罰,逐出這個學校?!?p> “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可你沒打過他?!?p> “……滾?!?p> 得到了白希的回答,至少可以確定,白希向往著草食系和肉食系動物的和平,和我一樣。
我也拿來一只拖把,笑道:“我幫你一起打掃吧!”
“滾!這里是男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