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已經一周了,紅紅火火的社團招新活動開始了。
凌牙毫不猶豫地報了跆拳道社,成為拳皇是他畢生的夢想。他又苦口婆心地勸我不要報跆拳道社,免得單挑時被他揍。
不過填社團志愿報告時,他還是遞給我了一張跆拳道社的傳單,上面的宣傳畫很是熱血。
“對不起啊,我已經報了田徑社。”
凌牙滿臉不開心地瞪著我。
“算了,你開心就好?!?p> 除了唱歌,我還喜歡奔跑。
唱歌是很耗肺活量的,所以在學會唱歌之前,我日日在森林里練跑,愛上了追逐風的感覺。
也幸好身懷這項技能,才跑得過比我強健許多倍的獅子。
在田徑社遇到白希時,我們面面相覷。
我相信我和白希有莫大的緣分,于是勇敢地走上前向他伸出手憋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好巧。”
雖然意料當中地被無視了。
社長要求社員跑個一百米和一千米測試爆發力和耐力。
社長是一頭豹子,看面相比我們都年長,他的四肢強健有力,一口雪白的尖牙惹人羨慕。
哎呀,我要是有那么結實的肌肉和美麗的牙齒該多好!
這么想著,他猛地吹了哨子。
我拔腿的瞬間,白希已經向前躍去了一大步,真是驚人的爆發力。
一百米結束,在二十幾個社員里只跑了個中等成績。
白希遙遙領先,有了校史百米賽跑第一名的成績。
狼終究比不過老虎的爆發力。
我嘆了口氣,做了會伸展運動,準備進行千米賽跑。
突然視線中涌入了一瓶水。
幾根白皙而削瘦的手指握著它。
我沿著那只手望去,白希漂亮的銀發在溫暖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但我愣是不敢接那瓶水,甚至懷疑眼前的白希被鬼附身了。
他怒瞪了我一眼,我才慌忙接過去,轉開瓶蓋后又有些心驚膽戰:他不會下毒了吧?
白希見我如此謹小慎微,便氣急敗壞地抽回那瓶水,罵了一句:“你他大爺的,愛喝不喝??!?p> 我突然醒悟到這可能是這位直男的第一次示好,頓時愧疚難當,連忙上前奪回那瓶水,咕嚕嚕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白希冷哼一聲,我以為他又要說幾句風涼話,不料他竟開口道:“你爆發不錯,可是反應慢了些,不然你的速度應該能超過鹿族。”
這句不像夸贊的夸贊使我心花怒放,我又有了十分的自信,復問他:“那離超過你呢?還有多少距離?”
白希“嗤”地笑出聲,這么多天,我第一次見他笑,他笑起來露出了嘴角兩顆尖銳的虎牙,俊秀的面容更為溫柔開朗,看得我目不轉睛,差點留下一行丟人的口水。
“你離我,還差一座鳳靈山的距離?!?p> 鳳靈山是森林里最長的山脈,那里的海拔比別處都高,翻過去要跨越一座冰川,森林里幾乎沒有一只動物能躍過去。
雖然我可能這輩子都跑不過白希,但是仍然不想被他如此貶低。
我和他的差距哪有那么大啊。
千米賽跑,他依舊跑在我前面,還有許多爆發力更強的小鹿老虎,都跑在我前面。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我已經能慢慢超越那些家伙。
狼嘛,就是會耗死敵人的生物,速度不足的地方就用耐力來彌補。
白希越過終點線后三秒,我也越過了那條線。
“第三名,蛋子!”
聽到社長的聲音我才放松了氣息。我幾乎用盡了身體所有力氣,現在雙腿酸痛無力,連站起來都很費力。
一雙手撐住了我。
我艱難地抬頭看過去,白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突然,他把手心伸到我眼前,上面全是殷紅的鮮血。
白希受傷了嗎?我擔憂地想。還沒問出我的疑惑,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伴隨著背脊上的一陣刺痛。
我這才明白,我后背的傷口裂開了,那些血全是我身上的。
我來不及說話,便休克在地。
“我死了嗎?”
我看見成群的小羊,像潔白的天使,他們身上帶著些許青草的芳香。
“得得得,你沒死,快醒醒?!?p> 凌牙推搡著我,動作很輕,他的眉頭皺成一團,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這一次,陪在我身邊的還有白希。他眼神復雜地望著我,好像有千言萬語想同我說。
我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心中不免有幾分嘚瑟:看到我為你受的傷了吧?知道愧疚了吧?知道要對我好點了吧?
羊醫生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我那十分聰穎的大腦殼:“讓你不要劇烈運動,結果才過幾天就又進醫院了!”
老實說,我把他親切的叮囑忘得一干二凈。
羊醫生走后,凌牙接著走上前罵我:“蠢狼,你痛死了才好,你就不該進那田徑社!”
我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他突然啞然,手足無措地向后退了幾步,聲音也輕了幾分:“算了,我給你買飯去,這次不許亂跑!”
說完他轉過身,又瞪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白希。
白希依舊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對此視若無睹。
凌牙冷哼了聲便拍門而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白希,氣氛十分之尷尬。
按道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應當有些不和諧的想法,可我對菩薩般圣潔的白希實在不能產生那種污穢的邪念。
“白希?白希?”
我實在受不了他看我如同看戲一般木訥卻專注的視線了,索性先打斷這份寧靜。
“抱歉,在想一些事情?!?p> 原來他不是看我,他是在發呆。
可惡!我都受傷了,難道還沒有他想的那件事重要嗎?
“你在想什么?”我隨口一問,也沒期待他回答,畢竟他這么高冷,怎么可能對我有問必答。
“在想一個故‘人’?!?p> 他說,目色里有些哀傷。
白希,他也會露出這樣受傷而脆弱的神情?
“能和我說一說么,你和那位故人的故事,我想聽?!?p> 白希淺笑了一聲,聲音里卻沒有笑意:“故事挺長的,不過長話短說,也很簡單。我和他自幼是朋友,可有一天,他要被怪物殺了,而我卻無法阻止這一切,在我眼前,他死了?!?p> 我和他都沉默了,這是我第二次聽說“死亡”。可他故人的死和我阿婆的不一樣,阿婆是笑著老死的,他的故人卻是被怪物殺了。
“你故人的死不是你的錯,是那個怪物,他太強大了,也太惡毒了。”我安慰他說。
白希低下頭,額前銀白的碎發遮住了他碧藍色的眼睛,每個動作都顯得蒼白無力:“是我殺死他的,我不是什么都不能為他做,我明明可以阻止的……我明明……”
我看著眼前手足無措,慌亂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的白希,心中頓生憐憫。
我差點忘了他確實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和我一樣,可他的沉穩冷靜又異于同齡動物。
以至于他現在表現得像個普通的孩子,我卻陌生不已。
“我阿婆說,狼死后會去一個幸福的國度,那里沒有謊言和欺騙,到處都是小羊和天使?!?p> 白希的耳朵晃了晃,接著海水般潮濕的眸子望向我,目光中帶著我前所未見的索求般的懇切。
“你的故人也一定去了一個美好的國度,那里沒有殺戮,他會幸福地度過一生?!?p> 白希沉默了半晌,才收回眼神中的脆弱,他低下頭,輕聲呢喃:“也許吧?!?p> 我覺得我和白希的感情向前邁進了一大步,至少他現在都愿意和我分享他的過去了。
于是我又死皮賴臉地問了他一句:
“白希,你有喜歡的人么?”
他驚愕了片刻,才淡淡答道:
“沒有?!?p> “那我還有希望咯?”
我笑著打趣他,看著他紅了的耳根,心中有些得意。
他眼中窘迫更盛,我掩蓋住目色中的失望,轉而扯出一個微笑:
“好啦,我開玩笑的,我不可能喜歡你的?!?p> 白希別過頭去,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