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隊沖了進來,將他們抬走。
我再也無心觀看這場比賽,即使凌牙勸慰我說:“醫生會治療好他們的,只是皮外傷而已?!?p> 那怎么會是皮外傷。
我分明看見,納爾在白希擊中自己后,一掌分毫不差地打在白希胸口。
那一掌,一定很痛很痛。
我準備離開賽場,去醫院看望白希,可凌牙卻拉住了我,我從沒見過那樣的凌牙,他幽紅的眸子中帶著一絲期盼,語氣又如此懇切:“別走,蛋子,和我一起看完這場比賽吧。”
我對他微微一笑,仍然掙脫了他的手:“對不起,你的下場比賽我看不了了。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贏的?!?p> 凌牙張開嘴,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可我已經遠遠跑開。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那時想對我說的話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在了,我贏給誰看?!?p> 急救室外,我焦急地朝里頭打量著,可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一陣大風穿過長廊,過道里的椅子獵獵作響,發出奇怪的叫聲。
我朝窗外望去,外面烏云壓頂,似要變天了。
走廊那頭,出現了一道十分高大的身影。
我定睛望去,那是一頭雄壯的成年獅子,他長得有兩米高,全身都是結實的肌肉,穿著的雖是大碼西裝,卻仍有些緊繃,顯得他更為強壯。
直到他黑漆漆的影子蓋住了我的身體,他才停下腳步。
面對這么一只強大的動物,我的身體有種本能的恐懼。
那頭雄獅子眼神中有種凌冽的殺氣,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仿佛只要他一不高興,就可以隨意獵殺我們這些比他弱小的動物。
“納爾是不是在里面?”
他問我,犀利的眼神打量著我。
“是?!?p> 我本能地后退幾步。
“你是誰?”
“我是白希的同學?!?p> 獅子眸中有了一絲好奇的意味:“白希的……同學?”
“叔叔,你又是誰?”
“我么?”
獅子走近我,而我已退無可退,突然,他對我張開血盆大口,那一行行尖銳的牙齒像一排鋒利的刀,散發著駭人的寒氣。
我咬緊了牙關,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獅子一字一字道:“我是納爾的父親。”
說完,他才收回了那張血盆大口,和身上散發著的滔天殺氣。
納爾父親走回座位,笑瞇瞇地說,聲音里卻沒有笑意:“我聽說,是白希打傷的納爾?!?p> “比賽,總會出現受傷者。”
納爾父親冷漠地盯著我,嚴肅道:“小丫頭,白希,你幫不起。我看你還年輕,勸你別走這趟渾水?!?p> 我抓緊了袖口,抑制住心底的恐懼,仰起頭對上獅子那對血一般寒冷幽深的瞳孔,認真道: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獅子的眸中兇意更盛,而我也兇狠地凝視著他,毫不退縮,我知道,這一退縮,便是一生。
為了白希,我不能退縮。
突然,他的喉嚨中迸發出一絲聲音。
“哈……”
我緊閉上眼,覺得自己死定了,如果真打起來,他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咬死我。
“哈哈哈哈……!”
獅子仰天大笑,洪亮的聲音震得凳子都在搖晃。
我愕然地注視著他。
“倒是有幾分血性,像年輕時的我。你叫什么名字?”
“蛋子?!?p> “那么,我便拭目以待,蛋子丫頭,你可別在白希之前死掉,那樣我們的游戲會很無聊?!?p> 護士說納爾的手術做完了,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納爾父親連忙進了納爾的病房,我也松了口氣。
又過了兩個小時,給白希做手術的醫生才從急救室走了出來。
我連忙沖上去問:“白希怎么樣了?”
“他沒什么大礙了,只是上次傷口還沒完全愈合,這次又受了骨碎之傷,恐怕要療養很長一段時間,你是他的家屬么?記得去前臺繳納費用,他起碼要住院一個月。”
“呃……我不是……”
白希不是草原霸主的獨生虎子么?為什么他受了這么嚴重的傷,現在都還看不見他的家人呢?
我用光了為下個學期攢的學費,才勉強湊齊了白希的醫療費。望著空空如也的錢包,我坐在白希的病床前陷入沉思。
受傷的白希很是聽話乖巧,銀色的短發安安靜靜地趴在枕頭里,長長的睫毛顫也不顫,堅挺的鼻梁下是一張干裂的唇瓣,顯得他有些脆弱。
“哎,遇到你之后真是倒霉,第一次為了救你住院了,第二次跟你賽跑又住院了,第三次給你墊醫藥費破產了,那第四次會不會更慘……”
我越想越難過,最后捏著哭腔罵道:“你欠我這么多,你一定要醒……我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男孩,你不要死啊……”
突然,白希的手指微微顫動。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吵……吵死了?!?p> 我喜出望外道:“你醒了?你醒啦!”
“水,給我水?!?p> 我連忙扶起他的腦袋靠在枕頭上,喂他喝下去。
他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才平靜地說:“我才不會死?!?p> 我僵在原地: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是,我欠你那么多,我都聽到了?!?p> “那那那一句呢?”
“哪一句?”
白希頗有玩味地問我。
他明明都聽見了,居然使壞來反問我。
我的臉紅得發燙,像在燃燒。
突然,他冷冷開口:
“對不起?!?p> 這三個字,澆滅了我心底所有燃起的火花。
“我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這條路太冷了,我不能連累你?!卑紫F届o道,他想掩飾著內心的悲慟,卻在目光中無意流露出一絲孤獨。
我不知道他將要面臨著什么,可是,我明白,我如此迫切地希望和他在一起,不管前方等待著我們的是何等高山險阻。
“白希,我會努力追上你的,總有一天,我會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到那時,你可別成為我的累贅。”
我看著他目色中一閃而過的震驚,
笑著向他回應。
幾個月風平浪靜,而我和凌牙拼命學習,凌牙問我怎么突然這么用功,我說我要去戰勝一個人。
“是白希嗎?”
我一臉驚奇:“你怎么知道?”
“你的心思太好猜了,你看白希的眼神和看所有人都不一樣。不過我想告訴你,喜歡白希真的太蠢了,像他那樣高貴的人,是不會和我們這些平民在一起的。”
凌牙語氣中的諷刺味甚為濃烈,我明白他說的是事實,可心里怎么都不舒服:“不試試看,怎么知道呢?”
第一學期班級綜合考評,我第三,白希第一。而第二名,竟然是一直都在班級中當神秘人的阿羚。
然而這一天,一個傳聞像天雷一般在班里炸開,有同學看見阿羚在和一只羊約會!
“狼——和一只羊!”
我也十分震驚,對于有理智的狼來說,小羊不是食物,但也絕對不會往戀愛那方面去想。
如果談成了,阿羚就要住到羊村去,羊村的人怎么會允許一只狼進去嘛!很有可能就連和阿羚戀愛的那只羊也要受到排擠。
阿羚一定知道這段戀愛的結果,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她大大方方地告訴詢問此事的每一只動物說:“我喜歡一只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