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我常常憶起那天阿羚光彩照人的模樣,她本就是一只美麗自信的狼,銀發(fā)及腰,眸若藏星,只消勾一勾嘴唇,便有無數(shù)雄性為她心動。
“我叫阿羚,我喜歡一只羊。”
那聲音在我心底久久回蕩,她的笑容帶給我無限勇氣。
跆拳道比賽以凌牙獲勝告終,白希中途棄權(quán)。獎品是一塊金色獎牌,上面雕刻著一只狼,據(jù)說這塊獎牌是專為優(yōu)勝者細心打磨的。
凌牙很寶貝它,他歪著嘴說:“不就一塊破鐵嗎?我才不稀罕。”
自此以后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條紅繩,上面系著的就是他的獎牌。
期末考試后,班里要評選出一組同學(xué)去參加校里舉辦的文藝晚會進行才藝表演。
我躍躍欲試,我已經(jīng)好久沒唱歌了,這次文藝晚會是個絕佳的機會。
白希一如既往地不感興趣。
倒是阿羚,非常積極地舉手,問道:“可以和別的班一起組隊嗎?”
“原則上是可以的,但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請外援。”
阿羚嘆了口氣,失望地坐了回去。
而我成了全班唯一一個想去表演的動物,連競爭環(huán)節(jié)都省了。
下課后,我在無人的小樹林練唱。
林子十分幽靜,涼涼月光鋪灑在樹干上,我坐在一塊石頭上,靜靜呼吸著這里的每一寸氣息,空氣十分清新,我的心情也因此愉悅。
我深吸一口氣,然后大聲唱出來。
沒有伴奏,沒有掌聲。
有的只是屬于自己的聲音和劇烈的心跳。
“天上的星子在閃耀
地上的牛羊成群跑
我的家在草原上
美麗的蘇坦河流過的地方
到處盛開著向日葵和菊花草
小狼在花叢戲蜂鳥
猛虎嗅著薔薇笑
……”
我唱完這一段,又意猶未盡地摘了朵地上的小花戴在自己頭上。
轉(zhuǎn)過身想去溪里喝點水,突然看見背后立著一道銀色的身影。
白希。
我嚇了一大跳。他的輕功實在是好,我連他什么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他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說:“很好聽。”
我心跳加速,這氣氛拿捏得正好,可以試著撩一下這位直男。
但我還未張口,他又說道:
“像我的母親,她唱歌也好聽,也喜歡唱這首歌。”
難道,這是要認親的節(jié)奏?
我剛想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他便露出傷感的眼神:“今天是我母親的祭日。”
“啊?”我愣住了。白希才十幾歲,他的母親就不在了嗎?
我問他:“為什么……明明應(yīng)該很年輕。”
“她啊,是為了保全我父親才死的。”
白希苦笑了一番,與我娓娓道來:“你應(yīng)該有所耳聞,獅子族是現(xiàn)下除了虎族外權(quán)勢最大的族群。
實際上,幾年前,虎族外強中干,大部分權(quán)利都在獅子族手里,我的父親這幾年苦心經(jīng)營,才鎮(zhèn)壓住獅子族向外擴張的灰色勢力。獅子族妄想對草食動物進行一場場大規(guī)模戰(zhàn)爭,讓草食動物成為肉食動物的“牲畜”。這當(dāng)然與我父親的治國理念不同,他推翻了很多獅子經(jīng)營的灰色市場,獅子族對父親進行了報復(fù),用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誣陷父親,而母親站了出來,替父親抗下了所有罪名,最終在獄中凄涼地死去了。”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我,哪里聽過這些。
我的世界觀受到了轟炸。
原來,看似高高在上的白希太子爺,也有這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煩惱。
“你知道嗎?蛋子,有時候我很羨慕你,你的眼睛很干凈,什么骯臟齷齪事都沒見過,一塵不染。
所以我不想把你帶到我的世界里去,它太臟了,太亂了,你隨時都可能喪命。你應(yīng)該和一個能給你安全感的家伙在一起,而不是我。”
我沉默了一會,突然覺得鼻尖有點酸澀。
說這么多,不就是想勸退我嘛?
“那你有朋友嗎?”我問白希。
白希愣了愣,沒搖頭,也沒點頭。
“那我能做你的朋友嗎?首先說明一下,我不是要跟你在一起,朋友呢,就是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我,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你。”
白希顯然無法拒絕這套,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或許不能幫你什么。”
“那你就一直走在我前面吧,做我的偶像,我的目標,我的星星。這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白希笑了,他終于笑了。
“我會走在你前面的。”
我也笑了。
只要我能看見你,能守護你,立在你背后或是立在你身前——都一樣啊!我的少年。
經(jīng)此一役,我和白希的感情一躍千里。
凌牙說我現(xiàn)在每時每刻嘴角都掛著姨媽笑。
“我跟你說,白希是我朋友了。”
凌牙一臉不屑道:“你都說過十二次了,認真看書,別想那些。”
“現(xiàn)在班里同學(xué)都說白希對我很不一樣,他上次送給我了一盒糕點,是他家里人寄給他的,他是不是對我特別關(guān)照特別好?”
雖然,原版是這樣的。
“白希,你的快遞。”
白希接過盒子,一看署名“白希最愛的爸比”,頓時就沒胃口了。
在那盒精致的糕點即將落入垃圾桶之際,我手疾眼快地攔下了它。
作為白嫖王牌狼,我認真地凝視著白希:“朋友,給我吧。”
“……隨便。”
凌牙望著我的花癡模樣,嘖嘖嘆道:“舔狗!哦不……舔狼!”
“什么嘛,人家可是光明正大的求愛,像我這樣純情的狼不多了!”
“呵呵,就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白太子能看上你么?頂多玩玩而已,最后還不是跟哪個大家族的小姐聯(lián)姻來鞏固政權(quán)?哪個王族繼承人會娶平民?”
凌牙狠狠數(shù)落了一通。
數(shù)落完,我就哭了。
其實我知道,他說的句句屬實。
我就是在做一個不切實際的夢而已。
白希從來沒答應(yīng)過我的求愛,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是我自作多情求他和我做朋友,是我一廂情愿去為他付出。
凌牙慌了,他見我淚流滿面,手足無措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啊……我那些都是氣話,我就是看不慣你那副卑微的樣子。”
我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你能控制住自己別去喜歡一個人嗎?明明知道自己和他沒有可能,卻還是忍不住靠近,被他吸引。”
凌牙愣住了,繼而苦笑道:“不能啊。”
他抓住我的手,一字一字地告訴我:
“我喜歡她,很喜歡。
可有些喜歡,總歸是不合適的。
如果我和她沒有未來,我就不會說出口——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