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自將軍山離去后,便屏退了仆從,而后獨自騎馬去了定林寺。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此處,在一名小和尚的引導下,直接到了后殿。
大殿中供奉東方琉璃世界藥師佛,莊嚴佛國,在表法中起到消災延壽、教化眾生的作用。身旁有兩位肋侍,即左肋侍日光遍照菩薩和右肋侍月光遍照菩薩,合稱東方三圣。
還有四大金剛在旁守護,四大力士托住蓮花座上的佛和菩薩,以顯示教主和弟子們在佛法世界里的精誠團結與協作。
大殿座南朝北,正對著應天府城,這意味著印山定林寺的佛菩薩在護佑百姓永遠平安、健康、順利。
歷史上,定林寺多次廢寺。而建文帝上位后便命人修繕此寺,全用琉球黃檜木雕塑而成,尤顯莊嚴。
小和尚雙手合十,朝著紀綱說道:“施主,請在此等待片刻。”
待到小和尚離去,他便直直的站在殿中。平日里他不信佛,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自然不可能朝著佛祖行那跪拜之禮。
時間不長,自佛像后走出一位眉須全白的老和尚。
老和尚名叫慈生,自小便生活在寺院中,現是定林寺的主持,詠了句佛號說道:“施主可是來尋人?”
紀綱自顧自的說道:“久日山僧院,東籬菊也黃。”
慈生一愣,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心生悲切,不過面色不改的說道:“施主,請隨我來。”
二人出了大殿,自小道來到名叫六和齋的庭院。
“施主要找之人,便在院內。”慈生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六和齋本是供給百姓靜心、賞素食文化的怡然場館。自從院內住了人后,便停止對外開放。
紀綱面露譏笑,抬腳走上前去,推開大門打量四周的一切。
“進來吧。”
一個突兀的聲音自屋中傳來。
……
紀綱坐在和尚的對面,喝了一碗茶水笑道:“誰能想到,我前朝的帝王竟然會在這寺廟里吃齋禮佛,說出去怕是會驚掉不少人的下巴啊。”
和尚聽出紀綱話中的譏諷,淡然說道:“身為一個失敗者,自應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
“話不是這么說的吧?”紀綱徒然站起身來:“如果你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就不會私下命人聯系我了。”
和尚啞然失笑,不過還是回應道:“位置不過是世人給予自己的定位罷了。紀指揮使不也對自己的位置不甚滿意嘛。”
紀綱道:“哈哈,不錯。我是想更進一步,只可惜我不姓朱。”
和尚嘴角一翹,心中對這個朱棣身邊的狼狗多少了解了底細,便說道:“這天下,幾十年以前他也不姓朱。”
紀綱心中一凜,便沉默起來。和尚對他的一顆種子亦深深的埋下,靜待日后花開。
一番言語后,二人對坐,和尚伸手將紀綱面前的茶碗續滿,隨即開口問道:“近日我派人前往濠州,結果鎩羽而歸。回來的人說軍中出現了一種新的拳法,才讓他們慘敗而歸。不知這種拳法是哪位將軍創出來的。”
“三月前,是你派人刺殺太子的吧?”看著和尚震驚的表情,紀綱繼續笑道:“當時不是被酒樓的小掌柜給攪亂了,而這名小掌柜正是軍體拳的創始者。”
和尚的內心確實是十分的震驚,刺殺朱高熾一事根本沒讓外人參與,只是讓宮內的太監給了出游的時間而已。
而知道此事的只有寥寥幾人而已,難道是有人泄露了自己的消息?看來這寺廟也是待不下去。
更讓他震驚的是,一個小小的酒樓小掌柜,竟然能創作出如此精煉的拳法,而且這人還是打亂了他計劃的人。
和尚面容可掬的說道:“指揮使說笑了,我們畢竟是堂兄弟,怎么會如此。”
“哈哈,當今圣上還是你的親叔叔,不照樣奪得了你的帝位。”紀綱端起茶碗一飲而盡:“自你焚宮假死以后,圣上一直不信,派人多方打聽你的蹤跡,你可只是為何?”
和尚不緊不慢的將茶碗續滿:“還望明言。”
紀綱將手指放在茶碗上,撫摸著碗口,略帶深意的說道:“你真以為現在的大明朝還怕有人造反不成?”
言罷,紀綱不在言語,靜靜的看著對面的和尚。而和尚也確是面露微笑,也不回話。
短暫的接觸后,紀綱在起身告辭了。
帶他離去,和尚打開了一個暗格,拿出了藏在里面一個精致的盒子,輕輕的撫摸了起來。
而后又放了回去,在房間中蹉跎起來。
……
城北的一座私宅中,徐輝祖跪在父祠中。
“孩兒不孝,未能好好輔佐文帝。”徐輝祖磕了頭站起身,看著立在面前的長牌嘆道:“如今文帝讓我引誘朱棣入局,孩兒惶恐。一方是先帝的囑托,一方是孩兒的姐姐。無論傷害誰都是不仁不義的舉措,故孩兒只能以死明銘貞。”
自朱棣入南京后,徐輝祖留在父祠,不肯迎接朱棣,被下獄審問。朱棣親自召見詢問,徐輝祖一言不發,始終沒有推戴朱棣稱帝的意思。朱棣大怒,想要誅殺他,因其是元勛之后,且又是自己的小舅子,這才作罷。最后,朱棣勒令徐輝祖返回私宅,革去他的俸祿和爵位。
徐輝祖,四十歲左右,其父徐達為明朝第一開國功臣。身高八尺五寸,折合現在就是將近兩米的身高。長得英姿非凡,面如冠玉,看起來非常的有才氣。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武將。
也就在這時,一個男孩跑了進來:“爹爹,母親讓我叫您吃飯。”
徐輝祖看著進來的男童,仔細的看了幾眼,便笑道:“都以是成年的人了,怎么做事還慌慌張張。”
徐欽未理會他爹,而是看了看他爹身后的長牌,說道:“爹爹,你最近怎么總是來祭拜祖父?”
“欽兒,你祖父乃是開過的大將軍。為父雖不如,但也不差。以后這個家就靠你了。”說完便帶著他走出了祠堂。
徐欽一臉疑惑的跟在身后,咬著嘴唇在琢磨他爹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