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天空已然大亮,躺于地上的少年也早已在悲傷中緩緩入睡。
空中飛舞的風沙漸漸停了下來,陽光通過云彩照在了這片死城之中,覆蓋在了少年的身上。
睡夢中的少年忽然驚醒,兩眼直愣地看著這一切,仿佛還未搞清楚哪邊是現實,哪邊是夢境。
少年緩緩從地中坐起,昨晚的大火至今未停,但卻不知為何久久未燒到少年身上。
微風從他的耳邊拂過,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即使燕風發生再大的事也一點不會影響老天的好心情,該刮的風照樣刮,該有的太陽也不會消失。
“今天天氣…還真是…好啊…,往常這個時候,劉叔應該還在門前…曬太陽吧…”少年苦笑道。
少年站了起來,往著城外走去,雙目呆滯,宛如行尸走肉。
越過南門,又翻越了座小山,大致半個時辰后,少年便來到了一處峽谷邊上。
北風吹過峽谷的谷口,發出令人恐懼的聲音,巨大的吸力又仿佛在引導著少年向前走去。
“我…本該一起死的吧…”
少年神情呆滯,一舉一動都仿佛一具木偶人一般,面部無半分情感。
少年頭頂的陽光漸漸變得越來越淡,一朵巨大的烏云蓋住了整片天空,發出低鳴的雷聲。
“奶奶…孩兒來找你了…”
少年的右腿邁向了眼前的深淵,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尋到了歸宿一般幸福,但他的雙眼依舊是呆滯地看著前方,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是那樣的滲人。
忽然,一道白色的閃電從黑云之中打出,落在了少年右腿前一尺遠的地方。
閃電雖未打到少年,但卻還是有一部分的電流經過了少年的身體,酥麻的感覺流經少年的大腦,使他不自覺地收回了自己的右腿。
少年看了看眼前的深淵,身體再次不自覺地向后退了幾步。
他的大腦頓時變得無比地清醒,眼神也不再呆滯,但卻是滿滿的后怕。
“不對!我不能死!”
奶奶的遺愿就是希望我能好好活著,出去看看這個世界,劉叔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讓我振作起來,還有張叔也是,大家都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我怎么能就這樣安然死去!
少年的眼中光芒閃爍,多了些許鎮靜。
烏云中的雷霆不再低鳴,陽光再次撒在這片荒原之上,狂風漸漸停了下來,黃土之上,只剩下了少年和他那心底的思索。
……………
一處遙遠的竹林之中,兩名中年人對坐談笑著。其中一人身穿厚棉襖,另一人則披著厚衣,兩人樣貌俊俏,好如畫中仙人一般。
“這事,你怎么看。”身穿棉襖的中年人開口說道,嘴角還微微上揚著。
“即是天定,那必然有所謂命數。只是那城主的事,怎么還把一城的人的殺了?這殺都殺了,還漏了一個,看來你辦事也不怎么靠譜啊,屆時圣上怪下來,可有你受的。”另一名中年人也笑著回道。
“不為往事氣,放手歸天意,此事倒也無妨,圣上那邊,自有我的說辭,一個小人物而已,無傷大雅,況且你我不講,誰又能知道呢。”先前開口的那名中年人端起桌中酒杯,小酌了一口。
那名身穿棉襖的人名為楊斌,不僅是當今朝廷的丞相,還是如今皇帝的親弟弟,其權利之大,手段之廣,絕非常人所能想象。
而后者則名為王松林,常年居于林中,開著一家書院,雖在朝廷里無一席之地,可其實力,早已不為常人所測,能與一國丞相對坐笑談,其能力也無需多講了。
“呼…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燕風的城事情很復雜,上面的人都不想明面說…就算皇上不喊殺,我也得自己動手…”楊斌一口酒下肚,倒是吐了些心里話。
“切,我看倒是你們朝廷里坐著一群傻子,一算命子說的話都能信。”王松林不屑道。
“算了,這事不論了,無厭亦無戀,始是逍遙人!”
“你倒是逍遙啊,草草了事。”松林玩笑道。
“我是逍遙,可哪有你自在啊,成天被朝廷綁著,也就在這和你喝酒的時候能舒舒心。
竹林間細雨隨風而刮,竹林隨雨搖曳,好似人間仙境。
“要我說啊,你就辭了這破官職,和我在這林里教教學生,修身養性,非得把自己弄得神勞形瘁的,值嗎。”
“志之所趨,無遠勿屆,窮山復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無堅不摧。人活著,總要逼逼自己的嘛,再說了,我那哥哥一個人,怎么管得好方圓百萬里的天下。”
“哼,你這人,嘴上說辭倒是多,要真喊你來,還又不愿意,真是活久見,算了,到時辰咯,我得去教書了,不和你瞎論咯。”松林從地中坐起,兩手揣著衣袖便就走了出去。
而一旁坐著的楊斌則連忙喊道
“喂,兩百多年你不是讓我釀了幾壇子酒嘛,這也差不多了,再過段時間就得全走光了,明天我帶來給你嘗嘗。”
“行,回頭我拿點子下酒的,咱倆慢慢喝。”松林招手回應道,淋著細雨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竹林中微風陣陣,刮著毛毛細雨,細雨也隨著這北風,漸漸刮到了邊境荒原之上。
一片廢墟之上,少年舉著一把黑傘,在雨中行走著。
雨水早已將燕風的烈火澆滅,此時的少年,正在城中尋找著有用的東西,人雖然都死光了,可銀子卻還在。這也許是少年在燕風死城中最后值得高興的事了。
少年來到城主家門前,眼前的房屋早已烈火燒成了黑炭,有半數的建筑都已塌倒在地。
少年緩緩走了進去,剛進院子,便看到地上躺著一具無比熟悉的尸體——燕風城主,燕北。
燕北的尸體與外面那些尸體完全不同,他的死相無比凄慘,雙眼被掏空,四肢也被卸了下來,身體不知為何變成了炭黑色,水分也被蒸干,外表猶如惡鬼一般,無比滲人。
若非對方穿著華貴,少年可能還真不能認出眼前的尸體是誰。
“這…”
少年看著眼前的這具尸體,不禁感到有些惡心害怕。
“為什么城主的尸體與外界的不同,難道…”
“兇手與城主有仇?”
楊填蹲了下來,取下了他手中的一枚不怎么起眼的戒指,拿在手中擺弄著。
“這應該就是他們仙人所用的叫什么納戒的東西了吧。”
少年常聽起身邊的乞丐們講故事,對那些所謂的“仙人”的事也是略懂一二,自然會猜測這東西為納戒了。
少年把戒指戴在了手中,但他卻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弄,都無法打開它,像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東西一般。
“害,到底還是被騙了,這世界上哪有那么玄幻的東西,這戒指到時出了燕風尋一處當鋪就賣了吧。”
少年又望了望周圍的廢墟,心中一片感嘆。
“可如果不是仙人手段的話的話,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幾個時辰就被殺光呢…”
少年離開尸體,走入了城主府中,城主府內部的建筑大部分都還保存完整。
少年并沒有在府內瞎轉悠,而像是有目的性地尋找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