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想起聽過的所有鬼故事,什么綠毛大爪子啊,倒著的長發女鬼啊,一張張滿臉是血,滿目猙獰的面孔瞬間浮現在腦海里,胃部肌肉繼續痙攣,差點沒吐出來。
接下來又是一下,我強忍著沒叫出來,沒爬起來跑掉,這東西一直騷擾我,我也不敢回頭去看,它似乎并沒有實體,因為根本聽不到背后踩踏枯葉的聲響,一點聲音都沒有,能聽到的就只有蟲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已經渾身冰涼,夜風直接吹到臉上和脖子里,一直緊張的呼吸,現在喉嚨里又干又涼,那毛茸茸的東西沒有再碰我,但是附近好像有什么東西,開始用鋒利的爪子撓樹。
我記得躺下的位置,兩步遠處就有一棵樹,這聲音讓人非常不舒服,不過只持續了一小會。
接著開始出現細小的吱吱聲,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門在隨風擺動,又像是很多只老鼠的叫聲,沒過一會,這聲音慢慢變大,吱吱聲也越來越多,最后聽起來,竟像是成千上萬只的老鼠,正從地下向我們涌過來。
之中還夾雜著嗡嗡聲,像是一種馬達聲,這馬達聲時近時遠,好像一架遙控飛機,一會直沖云霄,一會又向下俯沖。
我覺得自己正在被這兩種聲音拉扯,一個聲音要把我拉進地下深處,另一個聲音則要把我帶到九霄云外,一會覺得自己飛了起來,一會又在不斷下沉。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這種感覺消失,緊接著地面開始震動起來,一下接著一下,很有規律,就好像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正有一個巨人,邁著無比粗壯的腿走過來,每一步都地動山搖。
最近的一步,差點踏在我額頭上,再近一點腦袋就要被開瓢,臉前的枯葉甚至都飛了起來,發展到最后,這種踏地聲開始繞著我們幾個轉圈。
我已經被折騰到筋疲力盡,只剩下呼吸的力氣,再沒有心情理會這些怪聲,耳邊除了踏地聲,一片死寂,也不知道大眼睛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允晶作為一個女孩子,面對這種情況,還能鎮定自若,沒有慘叫出來,沒有哭出來,已經讓我刮目相看。
現在腦袋里一陣陣暈眩,完全沒辦法思考,混混沌沌中竟睡了過去,人就是這樣,害怕到了極點反而會鎮靜下來。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身體還保持著昨晚的姿勢,我瞇起眼睛看了看前方,一切正常,能聽到鳥叫,風聲,還有斑駁的陽光穿過樹冠射下來。
背后傳來枯葉的摩擦聲,大概是七個人中的誰,坐了起來,我想動一動,卻發現身體僵住了,費了好大勁,才緩緩伸直雙腿。
非常難受,肌肉一直緊繃,現在想伸個懶腰都十分困難,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脊柱在伸直過程中,所發出的一連串磕巴聲。
正準備把頭繞一圈,活動下頸椎,剛動了一下頭,就聽允晶在背后大叫:“不許睜開眼睛!”
這一叫,周圍的人似乎都被驚醒了,但聽她這么一說,也都沒敢動,什么情況?為什么不能睜開眼睛,我還沒來及多想,接著允晶就又說了一句:“好了,你們可以睜開眼睛了。”
我回頭一看,允晶已經把外套穿在身上,幾個人紛紛坐起來,開始緩慢慵懶的活動全身,金子轉頭看向允晶:“剛才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讓睜眼睛?”
允晶一臉不好意思,瞥了金子一眼:“有什么好問的。”
大雨和汪少都呵呵笑起來,我大概明白為什么,一個女孩子家,跟一幫大老爺們混在一起,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真是難為她了。
謝天謝地,七個人都安然無恙,我站起來開始原地跑,跑了一會,全身的骨頭和肌肉才舒服了些,汪少讓我們活動一下,吃點東西,趁著早晨的氣溫低,往前趕趕路。
幾個人圍在一起吃東西時,大眼睛問汪少:“昨天晚上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汪少喝了口水:“是同盟。”
“什么是同盟?”
“同盟是一種力量,一種無機生物,可以被收服作為智者的朋友。”
我聽到“無機生物”幾個字,忽然一怔,覺得哪里不對,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哪里別扭,皺著眉思索了許久,才搞清楚,于是忙問汪少:“生物不都是有機體嗎?無機的能叫生物?”
他微微一笑:“在我的原本的知識范疇里,確實也沒有無機生物的說法,不過在唐巴希亞的知識中,有這個說法,我想他的意思是,只有意識生命,沒有實體的生物吧。”
小十八聽的聚精會神:“沒有實體,是說只有能量場?”
汪少點了點頭:“也許可以這么說,不過唐巴希亞沒有這么說過。”
我還是不相信:“無機生物,既然看不見也摸不著,怎么能判斷那些就是生命呢?”
“因為它們也有情感表達,比如憤怒、依賴、快樂等等。”
好像也對,昨晚已經夠瘋狂,但又覺得理不清:“汪少,我怎么覺得你說到的無機生物,很像鬼怪精靈呢。”
“你可以這么理解。”
他見幾個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就繼續說道:“對于看見者來說,無機生物是能被覺察的,或者說目擊,這個世界非常神秘,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唐巴希亞說,知識分為兩種,一種可以被了解,一種永遠無法被了解,在可以被了解的知識中,又分為已知的和未知的。”
小十八似乎很感興趣:“那什么是看見?”
“看見是指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本質狀態,絲狀的能量場,普通人只是在觀望,看到的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千姿百態,琳瑯滿目的物體。”
汪少的回答又變的深奧起來,難以理解,我們幾個面面相覷,都乖乖閉了嘴,不再發問,專心吃飯。
小十八似乎對汪少的知識很感興趣,沒看出來,這小孩這么有求知欲。
一行人吃飽喝足,收拾好行囊,便沿著山谷繼續前進,走過一座小山后,遠處傳來潺潺的水聲,等到了地方,眼前出現一條清澈小溪,小溪大概有三米多寬,橫貫在我們前進的方向上。
我記得汪少說過,這片區域只有一條小溪穿過,應該就是這一條。
這地方水源不多,遇到僅有的水源,絕對不能放過,幾個人紛紛掏出空水袋,蹲下來取水。
我剛把水袋蓋子擰緊,塞進背包,就聽到一陣怪聲,似乎有人正踩在幾根粗樹枝上,但樹枝不堪重負,開始慢慢變彎,馬上就要折斷。
我循著聲音一找,頓時一驚,這聲音正是從我們腳下發出,大眼睛他們也正盯著腳下,我想大喊“不好,快跑!”嘴剛張到一半,還沒來及出聲,就聽“嘩”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自由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