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店的名字叫“排云齋”,建在小溪旁邊,雖然地處林間,地理位置較偏僻,里面的顧客卻一點都不少,跟外面的環境反差鮮明。
“老板,拿酒拿吃的來!”夏天理一進屋便大喊著,挑了個臨溪的桌子,把隨身物品甩在桌面,癱坐在椅子上。
“來了,來了!”老板走了過來,“請問您要什么?”
夏天理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一大把裘松贈的金票,一想到以后也沒機會花了,干脆痛快用掉算了。
“十壇酒,你們最名貴的。熟牛肉兩斤,燒鴨一只,肥雞一只,一碟醋溜大白菜。先這樣吧。”
飯館里頓時鴉雀無聲,全部都看著夏天理。他瞥眼看著,也不以為意,閉目養神。
老板愣了半晌,然后眉開眼笑:“好,我馬上就去上。”不多久,便把十壇酒送了過來。
夏天理開了一壇,只覺得氣味刺激撲鼻,沒有廬臺酒那種醬香型的幽幽醇香。
他心里暗喜,正想喝這種猛烈上頭的酒,好好把自己灌醉,灌的不省人事,忘記一切煩惱。
夏天理抱起第一壇,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身體熱乎乎的,頭腦天旋地轉,很是受用。一時間,什么大蛇成魔,什么七清功,全都無所謂了。
第一壇酒就著熟牛肉,很快就喝干了。他接著又把第二三壇全開了。
好好爽一爽吧,再過幾天就要走了。夏天理心里想著,也不再想著練什么七清功。他甚至心想,這么胡喝海喝下去,說不定能把大蛇醉死。
他心想,上次喝這么痛快的,就是跟杜遙了,那時候是穿越的第一天。
感覺過去了好久,其實滿打滿算也就三天而已,可是中間經歷了許多事,好像已經過了好幾年似的。
大概沒機會再見到杜遙了,不過也沒必要見,反正遇上了自己還是要被抓的。
夏天理如此想著,又喝干了第四第五壇。
可是喝到第六壇的時候,他又一次想起陸雪笙。夏天理心里一陣劇烈難受,紅著眼側頭趴在桌臺上,看著外面的溪流。
自己倒是自暴自棄,不管不顧了,可是她還在受苦受難,等著自己去救呢。而且為了穿越,她損耗這么大,一路上又各種照顧,自己如今卻在這里爛喝。
要是給她見到這一幕,估計心早已經死了。
夏天理站起身,卻踉蹌一下摔回座位,才發現自己早已全身喝麻了。雖然意識還很清醒,但是身體軟綿綿的,無法動彈。
管這么多,我實在受不了了,快要崩潰了。今天好好爛一回,明天再繼續趕路吧。
夏天理默然不語,又把第七第八壇酒開了。
開完酒之后,他看到前方隔著幾個桌子,有一人也坐在窗邊,自斟自飲。
看起來年紀大概五六十歲,束發戴冠,頭發胡須半灰半黑,穿著一襲淡黃色道袍,看起來仙風骨道,氣場穩重。
只見他穩穩當當坐著,眼望著窗外,似乎有心事。夏天理奇怪的是,那個道長的桌上桌下也同樣是十數壇酒,小菜幾碟。
“看來他也是有自己心煩之處,或者心傷之處。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呢?”夏天理暗想,不知不覺大起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定定看了一陣出神,不一會兒只見那人也注意到他,眼神瞟過來。
夏天理只覺得他眼神似乎能量很高,條件反射地低頭避開對方目光,自顧自地吃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沒啥事,又不禁抬眼看去,直到那人再次注意到他,于是又低下頭來。前后大概來回四五次。
夏天理嘆了口氣,不再去看那道長,又沉浸到自己的事情。
他正要打開第十壇酒,發現已經喝盡了,于是又喊道:“老板,再來十壇!”
店老板走了過來,笑道:“這些酒都是店里最高檔的,您已經喝了十壇,再喝下去,您應該付不起這么多錢吧。”
“你是覺得我付不起嗎?”夏天理瞧著他。
店老板笑而不語,沒有明說,但臉上浮現的表情確實是這個意思。他看這人年輕,多半沒什么錢。
夏天理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金票:“夠不夠?”
店老板兩眼放光,萬料不到這人這么有財力,聲音打顫,連聲說道:“夠的,夠的,再來二三十壇都足夠!”
“好。”夏天理點點頭,然后指著前方那個黃衫道長,“他的錢,我全一起支付了。”
店老板回身看看那人,又看回夏天理:“好的,好的,都按你說的辦。”
夏天理點頭擺手,老板歡天喜地去了。夏天理繼續獨自喝著,瞧了幾眼那個道長,見他毫無表情,依舊淡定,自己便繼續喝第十壇。
又有十壇送了上來。夏天理正要開第十一壇,只聽見一陣中氣十足聲音傳了過來:“既然都幫我一起出了,為什么不過來共飲呢?”
夏天理大吃一驚,抬頭望去,那個黃衫道長正盯著自己。這聲音不大,但是能量充沛,他立刻知道對方內功深厚,不可估量。
“好,我來了。”夏天理點頭起身,也不多客氣,對店老板喊道:“幫我把這些酒菜全搬那里去。”他指著黃衫道士那桌。
酒菜都送了過去,夏天理慢慢走到道長面前,態度恭敬:“請問道長怎么稱呼?”
黃衫道長并不起身,面不改色,上下打量著夏天理:“你想怎么稱呼?”
夏天理一愣,加上喝得有些暈,脫口而出:“我哪知道怎么稱呼?”
他話剛一說出口,立刻知道自己太過無禮,忙捂住嘴巴,心里大急。
沒想到黃袍道長卻哈哈大笑,似乎很高興:“挺坦率的。我姓陽,你就叫我陽真人吧,天懸白練山的一個閑散之人。坐。”他右手一揮,指向面前的空位。
夏天理點頭道謝,心知陽真人比較隨意,大概不喜歡太過禮節,于是直接坐了下來。
“你不是本地人吧?”陽真人問道。
“確實不是,從外地來的。”夏天理說著,心里暗想:其實是從外世界來的。
“既然如此,你我又不相識,你為何要請我喝這些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