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霧囚籠
純白。
沒有天空,沒有大地,只有無邊無際、吞噬一切的白。覃清在這片凝滯的霧海里徒勞奔走,喉嚨里滾出的呼喚撞上濃稠的霧氣,連一絲回聲都吝嗇給予。
“喂,有人嗎?這里有人嗎?”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只有死寂作答。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上心臟,越收越緊。她耗盡了力氣,軟軟跌坐在地,冰冷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料刺入骨髓。淚水決堤,大顆大顆滾落,砸在虛無的“地面”上。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爸爸媽媽,你們在哪里呀……”嗚咽聲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凄惶,成了這白色囚籠里唯一的活物。
不知哭了多久,嗓子干涸發痛。就在她幾乎被絕望溺斃時,那白霧,仿佛被她的悲傷浸染,竟如活物般緩緩流動、翻涌起來。緊接著,一個聲音穿透濃霧,飄忽不定,帶著蠱惑人心的韻律,從遙不可知的深處傳來:
“你想回家嗎?想再次見到你的父母嗎?那你就過來吧!過來吧!”
聲音鉆入耳膜,像一根救命稻草。覃清的哭聲戛然而止,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只有一片流動的白。
“對,就是這樣,乖女孩,你快過來,快來!”那聲音持續召喚,充滿耐心和一種不容置疑的誘導。
回家!見到父母!強烈的渴望瞬間壓倒了恐懼和疲憊。覃清用盡全身力氣撐起發軟顫抖的雙腿,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向著聲音的源頭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虛浮無力,但那聲音是唯一的燈塔。
近了,更近了。白霧似乎在她前進的方向上稍稍稀薄。終于,她來到聲音指引的終點。
空無一物。
只有一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黑檀木盒子,孤零零地擺放在那里,像一座突兀的墓碑。盒蓋半開,里面襯著褪色的紅絲絨,上面靜靜地躺著一副耳釘。
極其古老的樣式。銀質底座早已失去光澤,呈現出一種沉郁的暗啞。鑲嵌其上的寶石是深邃的碧綠色,幽暗如深潭,又仿佛凝固了遠古森林的生機,在流動的白霧背景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詭異。
覃清愣住了。聲音呢?那個呼喚她的存在呢?
“你是誰呀?你在哪里呀?”她再次呼喊,聲音在空曠中迅速消散。
只有寂靜。比之前更沉重的寂靜。原來,這片無垠的白色里,真的只有她自己。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她像個被遺棄的孩子,茫然地低下頭,目光再次落在那副耳釘上。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銀質。就在她將其中一枚碧綠耳釘拈起,湊到眼前想要細看的剎那——
嗡!
那枚碧綠的寶石核心,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點刺目欲盲的翠芒!光芒并非向外投射,而是向內形成了一個微縮的、急速旋轉的漩渦。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驟然降臨!
“啊——!”覃清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便像一片被卷入風暴的葉子,瞬間被那一點翠綠吞噬。
白霧依舊翻涌,無聲無息。黑檀木盒子靜靜躺在原地,盒蓋大開。另一枚碧綠的耳釘,在絲絨上閃爍著幽冷的光,仿佛一只沉睡的、不懷好意的眼睛。空間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