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媽媽聽出來了，這肯定是周媽媽的授意，如若不然周媽媽來了東京她怎么就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不過她還是相信韓小娘的。

　　“我對小娘忠心耿耿，天地可鑒，我可告訴你，有朝一日我離了著滿月洲，看我收拾你們這幫吃里爬外的東西?！?p>　　阿四不屑，“媽媽，你可就省點心吧，現在外面管事的可不是您，是周媽媽，您出賣了小娘，覃予沒死，林秋陽沒死只是小產了，枉費小娘花了那么大心血找來了盧永的外室，你壞了小娘那么多籌謀，就算是您出去了小娘還能放過您？”

　　平媽媽忍著情緒，韓小娘怎么會放棄她？

　　阿四又道，“看您以前那么照顧我的份上，跟您說實話吧，周媽媽如今來了東京，小娘現在巴不得要了您的命，前幾日您家那兩位大哥哥接連遇到怪事，聽說還在床上發現了鐵包頭，他們差點沒死了，幸好兩個大哥哥晚上回來的晚，鐵包頭竄出被面才被發現，人沒事?！?p>　　鐵包頭是通體炫黑的毒蛇，被咬到的人不出一個時辰必死無疑，但鐵包頭大多生長在嶺南地區，因為腦袋突起尖角堅硬如鐵，故而民間通叫鐵包頭。

　　阿四話里話外都是些模棱兩可，給平媽媽自己腦補那些畫面，平媽媽果然嚇得是面色都有些蒼白，平媽媽見過世面，強裝著鎮定，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呀，覃予沒死她也預估不到，林秋陽沒死也是命硬，至于解三娘的事兒她更不知道了……

　　平媽媽鎮定下來，不急不緩問道，“夏日里，有些個鼠蟻蛇蟲在正常不過。”

　　平媽媽有些戒心，鐵包頭生長在南方，在東京出現怕是人為，鐵包頭之所以在東京被人所熟知是因為十年前東平侯府原配三房娘子放鐵包頭咬死了自己丈夫后自裁，當時東京轟動一時。

　　阿四就知道平媽媽不信，又道，“媽媽，您還是自己跟周媽媽解釋吧，要是您真的沒有背叛小娘，盡早與小娘說白，我也不想看著哥哥們提心吊膽過日子，現在他們都不敢回家了?！?p>　　平媽媽那兩個養子，在覃家向來都是聽平媽媽的話，瑯琊那邊可是使喚不動的。

　　平媽媽心里也慌，照著她了解的韓小娘，心狠手辣、佛口蛇心，最是個無情的人，要是想要一個人死，那個人必定會死，也不知道雙喜在韓小娘身邊怎么樣了？

　　“這樣，阿四姑娘，我寫一封陳情書，你幫我送到周媽媽手里，周媽媽是小娘的心腹，小娘一定會相信我，雙喜還在小娘身邊，小娘定然會相信我?！闭f著平媽媽把炕上的針線籃子收了下去，從柜子里找出筆墨紙硯，用茶水研墨。

　　阿四表現得有些為難，小心說道，“媽媽，雙喜不是四年前已經死了嗎？”

　　平媽媽一頓，伸手就要打阿四，“你個小賤蹄子，詛咒我們家雙喜，我們家雙喜在小娘身邊過的跟個姑娘似的，看我不打死你?！?p>　　“媽媽，你不知道嗎？”阿四一個閃躲，下了炕，一臉驚訝。

　　平媽媽氣昏了頭，伸了腿就要下炕。

　　阿四又道，“雙喜四年前就已經沒了，瑯琊老家都知道......您真是沒救了?！?p>　　平媽媽更加生氣，下了炕就要打阿四，卻被阿四狠狠推開了，“媽媽你真是失心瘋了，我是不相信你會背叛小娘才想著來看看你什么情況，也好給您跟小娘求情，看來我就不該來這一趟。”

　　平媽媽心里也慌了一下，“不會的，周媽媽不會騙我，小娘也不會騙我的，我對小娘是忠心耿耿......雙喜怎么會死了？”

　　“雙喜真的死了，你一個做母親的怎么會不知道？連我早就知道，還以為您也知道，您要是不相信，出去了一問便知?！卑⑺膿u了搖頭，她的任務已經達成，也沒有必要多留，于是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走了。

　　平媽媽攤坐在地上，眼里濕潤了，細細回想起這幾年雙喜的書信，突然她站了起來，踉踉蹌蹌跑到炕上從墻邊的柜子里挪出一個小匣子，里面都是雙喜寫的家書。

　　一封封拆開，是雙喜歪歪扭扭的筆跡，從哪一封信開始，雙喜不再提以前的事，用詞用語也客氣了許多，近來這幾年只有叮囑她忠心為小娘辦事的話。

　　“這孩子，難么多年了筆跡一點變化都沒有。”平媽媽模糊了雙眼，正常還在識字的人怎么會幾年筆跡都沒有變化？

　　她得想辦法出去一趟，雙喜是生是死她都要知道。想著先聯絡上林家的人，周媽媽已經來了東京必定在以前的地方落腳，她得把覃予和盧家、覃家的情況報給周媽媽，于是擦了擦眼淚，叫小女使打來熱水，重新洗了臉，梳了頭還換上了體面的衣裳，把自己拾捯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跟以前一樣，抬頭挺胸出門去了。

　　沒有人攔她，大門上門房也只是問了一嘴就把平媽媽放走了。

　　阿四從平媽媽房里出來之后，在滿月洲附近兜了一圈才回到滿月洲的主廳，瑤媽媽和覃予都在，她在覃予面前行了個禮。

　　瑤媽媽問道，“該說的話可都說了？”

　　“都說了，平媽媽已經知道雙喜沒了，也知道鐵包頭的事兒?！?p>　　瑤媽媽看向覃予，覃予靠在椅子上，雙手環在胸前，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明明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眼神中露出的光芒深不可測。

　　“如此便好。”那兩條鐵包頭是木雕的裝了兩個能動的機關嚇唬嚇唬人罷了。

　　而平媽媽只要聽到了鐵包頭這幾個字必定聯想到當初東平侯府的韓三娘子，上一世她便知道那事兒跟平媽媽脫不了干系，如今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

　　瑤媽媽轉頭與阿四說道，“你放心，答應你的，許你老爹老娘活著離開東京隱姓埋名平安過一輩子?！?p>　　阿四重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眼淚止不住的流，她是活不成了，瑤媽媽一揮手，阿四很懂事跟著一個女使下去了。

　　廳上只剩下梅染、竹月和、青鴉三個女使和安遠苑的陳媽媽靜靜站在一旁不說話，瑤媽媽有些不好說出口，覃予說道，“媽媽，您有話可直說，她們都是我的心腹?！?p>　　瑤媽媽有些拘謹，問道，“姑娘，那接下來怎么辦？還要瞞著大娘子嗎？”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平媽媽做的事情，實在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平媽媽的女兒死了真是報應不爽。

　　“當然要瞞著，母親性子簡單，什么都憋不住，再說平媽媽是看著母親長大的，雖然現在我把平媽媽扣在我這里，母親不再依賴平媽媽，可建立了幾十年的感情哪能說丟掉就丟掉，還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之前，母親還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母親還對平媽媽抱有希望?！?p>　　“哎，老奴明白了，您有事盡管吩咐就是?！爆帇寢屢菜闶橇私饬智镌拢狇枘敲凑f想邀功的心瞬間沒有了，既然已經抓到了平媽媽命門，那就耐心瞄準時機，掐死了別松手，定要一擊必中，不能給平媽媽和害林秋月兩姐妹的人有喘息的機會。

　　覃予嘴角上揚，看著瑤媽媽挑了挑眉。瑤媽媽看著覃予這個微笑有點似懂非懂。眼瞧著覃予身邊那個陳媽媽一言不發，忐忑說出心中疑問，“姑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日隨著林秋月在滿月洲照顧了兩日覃予，回去前覃予讓朱雉給她帶了話，讓她好好護著林秋月，而后將軍府的那個陳媽媽拿了一箱子金銀珠寶讓她給了平媽媽兩個養子，第二日卻又用機械蛇嚇唬他們，在平媽媽回覃家之前又收到陳媽媽帶來的十個將軍府的婆子，覃予給她的任務便是挖出平媽媽在覃家的心腹。

　　而瑤媽媽在覃家底層盤桓了十幾年，自然把平媽媽的心腹摸得一清二楚，不費吹灰之力便把阿四等人找了出來，之后便是那個陳媽媽帶人來審問阿四。

　　今日，突然又讓她帶著阿四等人來盧家，給平媽媽帶了個雙喜死了的消息。

　　瑤媽媽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