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予看著瑤媽媽彷徨的雙目，解釋道，“媽媽一句話沒多問就為我辦了那么多事兒，想來您已經猜到了什么。”

　　瑤媽媽心涼了半截，“是，老奴猜到了未必是真的，還請姑娘明言。”

　　覃予看向梅染，梅染走到瑤媽媽身邊，將平媽媽如何把覃予背到滿月洲等死說了，“姑娘苦于沒有證據，苦于沒有查到平媽媽殺人滅口的動機，這才設下埋伏揪出平媽媽幕后之人。”

　　“媽媽只管辦事，護好母親，其余的交給我便好。”覃予說道。

　　瑤媽媽點了點頭。

　　安遠苑的一個婆子在陳媽媽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報來平媽媽獨自出門的消息，陳媽媽看了眼覃予，覃予頭也不抬，陳媽媽終于開口，“姑娘放心，阿四招供的已經按了手印，那個瑯琊林家的韓小娘身邊的周媽媽確實已經暗中上京，平婆子剛出門。”

　　覃予點點頭，“那就讓她們見一面。”

　　梅染和陳媽媽屈膝行了禮出了門。

　　瑤媽媽看著陳媽媽遠去的背影，心慌的捏了捏手中帕子。

　　……

　　平媽媽出門之后，先是乘了馬車，而后在城南換了轎子，最后才步行到靠近南城門的一座小院落前面，看了四下無人才輕叩木門。

　　門開了，平媽媽消失在夜色之中。

　　陳媽媽帶著梅染現身街口，身后還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府兵翻墻而入，不一會，便從平媽媽消失的門口出來。

　　院子里兩個婆子躺在地上東倒西歪的，氣息尚好，跟睡著了似的。

　　平媽媽進了那院子之后直接繞進了正屋，每次周媽媽暗中來東京，一直都是住在這里，這是周媽媽的私宅。

　　推開門，只見周媽媽坐在正對門的羅漢床，正盤著腿做著針線活，繡的是一面白緞梅花的手帕子，周媽媽還是那么閑不得，橫豎她們這個等級的婆子自有小女使們服侍，還用得著自己做這些針線活？

　　周媽媽是個清瘦的婆子，穿的是舊的認不出是顏色的舊羅裙，聽到聲音，抬眼看到平媽媽穿的是光鮮亮麗，想起了來東京這幾日見過平媽媽那兩個在覃家干活的兒子，不單止得到了重用，還得了許多田地金銀，現在的生活過的是一個滋潤，心里的懷疑和不悅盡顯在在臉上。

　　如今見到平媽媽單獨來見她，她也想問一問話，于是把屋子里的女使婆子都給支了下去。

　　“這不是平兒嗎？得了別人的好可是把根上的主子忘得一干二凈了。”

　　平媽媽一見到周媽媽哪里還會想著其他的事兒，更加沒有察覺到周媽媽的神色，急忙關上門后小跑著到周媽媽面前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還說了覃予不是當初的覃予那般任人擺弄，她想要帶著兩個兒子回林家的事兒。

　　周媽媽暗地里打聽過盧家的事兒，打聽出來的是覃予無恙。全然不知，那是覃予故意讓周媽媽打聽的。

　　況且覃家沒有盧家嚴密，眼線多的是，覃家安然無恙，不似往年覃予鬧得雞飛狗跳的，有些詫異。

　　可偏偏平媽媽那兩個兒子的富裕的生活讓周媽媽起了疑心，想要問清楚平媽媽是怎么回事，卻在覃家的下人嘴巴里聽說了平媽媽在盧家的滿月洲是半個主子的存在，自在的很，周媽媽心里也打起了鼓。

　　平媽媽雖然是韓小娘養了那么多年的心腹，可畢竟也是林家的人，不像周媽媽是韓小娘破家之前一直跟著韓小娘的，破家之后跟著韓小娘嫁到林家的心腹。

　　平媽媽見周媽媽不為所動，又挪著坐在了周媽媽身邊，“現在我在覃予那丫頭身邊是一句話也說不上，您可得幫我想想辦法呀，周媽媽您可是小娘身邊第一得力人，小娘可有說老奴什么時候能回去？老奴跟著來東京十幾年，為小娘盡心盡力，林秋陽林秋月兩姐妹身敗名裂指日可待，真到了那一日老奴可就為我們小娘報了仇了......”

　　周媽媽不悅，“你慎言。”然后下了床急忙開了一絲門縫看了看，門外幸好沒有人，然后才鎖上門回到床上，“你放心，小娘會把你的忠心記在心里，你且好好為小娘做事就是，那兩姐妹隕落那一日你自然能回去跟女兒團聚。”

　　“哎哎。”平媽媽低頭，今天阿四的話讓她有些思慮。

　　周媽媽依舊拿起手帕在繡，說起平媽媽的女兒雙喜的時候眼神卻有些閃躲，神情很不自然，有些心虛盡量不露出異樣讓平媽媽察覺雙喜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夭折一事。

　　她撇了一眼平媽媽，又笑呵呵說道，“你放心，你家小妮子雙喜現在可是小娘的得力幫手，小娘院子里一等女使，體面著呢。”

　　平媽媽神色詫異，她的大女兒一直在韓小娘手底下，丈夫早亡，另外兩個養子年幼跟著她到了東京，留著雙喜在瑯琊這也是韓小娘給她的桎梏。

　　“小娘本是瑯琊韓家嫡出長女，自小萬千寵愛于一身，要不是三十年前，黃家帶著官兵抄了韓家，韓家家破人亡，若不是黃家，韓家也并不會家破人亡，黃若雪死了，這個仇就算到她兩個女兒頭上。”周媽媽恨恨說著。

　　平媽媽心中掛念著自己的女兒雙喜，也嘆了口氣，“老奴還記得，小娘當時才十四五的年紀，是被充了官奴，與林家的婚約也就煙消云散，林家老太爺不忍一個千金失格，當下把小娘贖了出來養在膝下，教的知書達理，老奴也是那個時候跟了小娘，后來林家為長子林遠道說了一門親事，正是瑯琊第一士族的黃家二房的女兒黃若雪，小娘也只能做妾。”

　　一提起黃若雪，周媽媽頓時咬牙切齒，黃若雪嫁到林家之后與林遠道是伉儷情深，韓小娘名義上是林家長房唯一的貴妾，可獨守空房五六年還是黃花大閨女，韓小娘成了整個林家的笑話，偏偏黃若雪又是個賢惠人，在整個瑯琊名聲都是一等一的好，韓小娘怎么能不生怨懟。

　　“黃若雪那個賤人也是那個時候搶走了屬于小娘的林氏正房原配嫡妻的位置，不然，韓家嫡長女也不至于只能做妾，居于黃若雪之下，林遠道眼里也不至于只有黃若雪那個賤人，害的小娘成為整個林家的笑話。”周媽媽說道。

　　“好在黃若雪只生了兩個女兒，死的也早，沒有兒子，小娘爺爭氣，黃若雪死后第二年就生了榮三爺，所幸老爺沒有娶繼室，長房由小娘做主，以后林家長房不還是我們小娘和榮三爺的天下，小娘可算是熬出頭了，老奴這半副身子入土的人也能與女兒團聚了。”，又何必咬著林秋月、林秋陽不放？后面這句話平媽媽始終說不出來。

　　平媽媽又道，“只是這幾日，我這夢里總是看見雙喜來找我，說她冷，我這心里總是不安，能不能讓老奴見一見雙喜，見了雙喜老奴豁出命去也要為小娘辦好事。”

　　周媽媽察覺到了平媽媽的心思，平媽媽今天的話明里暗里都是雙喜，莫不是平媽媽知道了些什么？周媽媽眼珠子一轉，拉著平媽媽推心置腹一樣說道，“平妹妹，你可知道小娘是最信任你的了，才讓你跟著林秋月那丫頭來了東京，有你在東京把覃家、盧家掌握在手里，韓家的血海深仇才得報，現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你可不能讓小娘失望啊。

　　再說，雙喜在小娘那里，小娘可是把雙喜當成半個女兒般的照顧，過的比三房四房那邊的姑娘還要體面，為了能讓你早日回到瑯琊，小娘可是想盡了辦法，你自己辦事不力，林秋陽是流產了，可覃予那丫頭竟然還沒有死，盧家和覃家反而一點事兒也沒有，你還有臉回去見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