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光寧見了,急忙上前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覃予長得白凈,額上那點淤青雖然輕但也能看得出來。
覃予朝著覃光寧使了個眼神,覃光寧立馬明白了,覃予這丫頭還得他這個老爹護著。
“母親院里竟然有這等刁奴,是兒子疏忽了,讓母親不爽快了,兒子這就處置她們,覃家容不得這些個欺主的東西。”覃光寧假裝憤然道,說著就要拱手出去。
覃予自知自己是覃光寧唯一的掏心窩子的存在,當然得好好利用自己一番,讓這個便宜老爹也心疼心疼。
覃光寧向來都是對那兩個小娘的不守本分心存芥蒂,那兩個小妾對林秋月也不是第一次不敬,林秋月雖然無能,但也是大娘子,該有的尊重威嚴還是要有的,可礙于那兩個小妾是老太太納的人他不好發難罷了,覃予給了她們懲戒也是應該的,只是覃予不該明面上親自出手,覃予畢竟差了輩分。
老太太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本想著教訓一下覃予為七小娘出口氣,怎么就變成了她的人刁鉆了?
于是叫住了覃光寧,“你回來,她們我自會處置……”老太太說出這句話就意識到不對,只能作罷。
覃光寧有些不悅,依舊坐回位置上,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向覃予。
老太太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又無話可說,看著覃予的端正不謙不卑的態度竟然有些氣惱,但也挑不出什么錯兒來。
坐在老太太身邊的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笑著勸道,“母親,那些個丫頭也是不懂事,您日后慢慢調教就好了,都是些丫頭,不必氣壞了身子骨。”
說話的正是三房的全氏。
全氏朝著覃予笑道,“大姑娘著怎么突然就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覃予看她坐在老太太身邊,覃家最得老太太寵愛的三娘子全氏,于是跟兩位嬸嬸再次行禮,才牽著覃丹賀回到全氏身邊,低聲道,“看來三嬸嬸沒惦記著我呢,將軍府前幾日就已經送了帖子,更何況我這是回自己家,還用遞名帖選日子嗎?”
這位三娘子在覃家的名聲很不錯,處事中正,該管的事兒管,不該管的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明面上最是要做一個干凈人,但求無罪無過。
堂上鴉雀無聲,剛剛拉了覃予衣袖的覃丹賀擠著坐在老太太身邊。
覃家孫輩名諱男從日,女從玉,那是三房的兒子,叫覃丹賀,在家排行老六,小名六寶,長得是乖巧可愛,從出生起到現在從不無理哭鬧,老實的跟個假孩子似的。
覃予坐了下來,眼睛掃了一圈,站在全氏身邊的是覃家二姑娘,是三房的長女覃瓊玉,排行老二,只比覃予小了半個月,因為小了這半個月,覃瓊玉這輩子都比覃予這個天魔煞星低了一截,所以向來跟覃予不對付,倆人見面不是掐就是打。
此時覃瓊玉站在全氏身邊,一臉的不懷好意的笑著看著覃予,覃瓊玉身邊還站著十歲的四姑娘覃元慧,和三姑娘覃丹華。
覃元慧是四房所出嫡長女,與三房庶次女覃丹華只差了一日出生,命運確是大大的不同。
“怎么不見五弟?”覃予看向坐在右側第二順位的黃氏問候道,覃家有三個孩子出生每人只差了一日,見到其中兩個必定會自然而然想起第三個。
黃氏笑著說道,“這不是顯兒初啟蒙嗎?現在在學塾聽課呢。”
覃予一笑,覃元顯是四房庶出的兒子,排行老五,也是十歲的年紀,只比覃元慧小了兩天,黃氏自己生了女兒,妾室生了兒子,一心認為是覃元顯搶了她肚子里嫡長子的位置,所以向來對這個庶子面熱心冷,有什么重大的場合從來都不帶。
覃予迅速從上一世的記憶里搜尋出覃元顯,黃氏一心壓著覃元顯,別的孩子四五歲啟蒙,黃氏愣是以覃元顯身子弱為由,直到覃元顯八歲才啟蒙,晚了些,所幸覃元顯夠刻苦也夠努力,年僅二十中榜入仕,為自己的親生小娘爭了口氣。
老太太想起來還有正事要辦,眼睛看在了覃光寧身上,冷著臉,道,“怎么不說話?林氏執掌中饋這些年,覃家雞犬不寧,公中錢財不知給貪污了多少補貼娘家,以前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她竟然敢刻薄到我頭上來了,這幾日送來的都是些白米飯。”
覃家吃的米飯向來都是覃家在蜀中的莊子自己種出來的秈米,只是今年蜀中糟了蝗災,收成不及往年的十之三四,只夠供老太太和家中幾位主子,而其他院子里幾個月之前就換成白米。
覃予不由得蹙眉,老太太把權,家中銀錢都要一一過了老太太的眼,林秋月難做,連自己嫁妝都貼了進覃家,看來今日這場撇開林秋月的大會是要奪權。
黃氏也趕來補槍,語氣恭敬道,“大嫂最近是過分了些,以前少些我們的份例也就罷了,如今竟敢連玉秀堂的飯食都......”她沒有說下去,欲言又止,話不說滿。
門外的瑤媽媽聽的氣的是雙手攥緊了拳頭,林秋月就算是自己吃苦也不會少了三房四房一根針,府里林秋月能支取的銀錢本就不多,老太太又要削減女使婆子月錢,林秋月現在里外不是人。
全氏終于說了話,“大嫂大半年前沒了孩兒,力不從心也是有的,母親也要體諒大嫂嫂不是,等過幾日大嫂嫂來跟您認個錯,換上我們家的秈米也就過去了。”
老太太掙脫全氏的手,打量了全氏幾眼,又看著覃予,長房嫡孫就是因為覃予這個天魔煞星給克死了,現在一提到這個就來氣,立即掉轉矛頭指著覃予大聲道,“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我這里不用你請安。”
剛剛一直不說話的覃光寧終于開口,“母親,予兒難得回來一次......”
老太太又道,“她們母女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都是來克我們家男孫的。”
覃光寧不語,撩了一下袍子,微笑著,老太太言下之意覃予明朗,老太太奪權只是第一步,她面帶微笑走到大廳中間屈膝行了禮,語氣恭恭敬敬,說道,“予兒這次來就是秉承母親的話,來向祖母討個恩典,母親自覺御下無方,執掌中饋卻管理不好內院,自請將掌家權交出。”
老太太終于平息怒火,認定了林秋月敢讓覃予打了七小娘是用掌家權做的交換,“你母親真的那么說?”
覃予點點頭,這個燙手的山芋誰喜歡誰就拿去,免得林秋月做牛做馬還不受人待見,“母親確實如此說,還請祖母派人將賬冊、對排鑰匙取回。”
門外的瑤媽媽聽到覃予如此說,心里咯噔一下,掌家權一般都是家中主母拿捏,要是放棄掌家權多多少少有點不甘心,但現在林秋月這種情況確實該棄權以謀重生了,她也勸過林秋月,可林秋月哪里聽得進去。
老太太得到了想要的,神清氣爽,她看了眼覃光寧,覃光寧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什么話,從而居高臨下對覃予說道,“你母親自己做不好的,倒要勞煩別人去管,也罷。”轉而向身邊的全氏說道,“以后老三媳婦當家,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辦事我氏放心的。”
全氏臉色為難推辭道,“母親,我怕是不行,還是讓弟妹來吧。”
老太太看了眼黃氏,黃氏不卑不亢擺了擺手,“母親,我也還小,要說經驗肯定不及三嫂嫂,聽說三嫂嫂在家做姑娘時還管過幾年家,要是讓三嫂嫂主持中饋定然最為妥帖。”
老太太點點頭,面露贊許,拍了拍全氏手背,“你就不要推辭了,有我在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