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慢慢悠悠又從箱子里挑了幾樣給覃予,才從太和堂專門放老夫人這些個珠寶首飾的房間出來,說道,“女子還是要裝扮裝扮,過了年予丫頭就十二了,不大不小的,最是喜愛裝扮的年紀,她怎么就是個例外呢。”
錦媽媽本不舍得戳破老夫人,還是沒忍住,“您跟予姐兒一個年紀的時候不也是最煩這些個玩兒,整日里舞刀弄槍的,予姐兒這是跟您學的。”
“你個老貨,編排起我來了,我那時候忙的很,哪有時間整這些個玩意,也罷了,等她再大些我再好好給她裝扮,這孩子長得好看,將來定是個美人坯子,我把她裝扮的漂漂亮亮的......”
“要是予姐兒聽到您這句話可就不敢來太和堂咯......”
“......”
覃予跑回了滿月洲,滿月洲還是老樣子,女使們都有很精心維護,她回來轉了一圈。
日落張燈,林秋陽一早就準備好,覃予跟著婆子沿著園子西邊的游廊往寧輝堂走去,這條路她不太熟悉,故而也不敢亂跑,老老實實跟著婆子走。
走了好一段路,竟然路過了平北院,覃予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幫軍士站在院子里,喊了聲‘是’之后列著隊出來了,覃予站在門口,揚著手指數了數,足足三十人,個個帶著真槍真刀。
“你怎么在這里?”
盧棋安排好府軍做好將軍府和外出的護衛,一出門就看見覃予在門口翹著食指清點人數,盧棋見今日的覃予手上戴了兩個手鐲,頭上梳了個錦燕分肖鬟,左右兩個小啾啾別了兩朵珊瑚珠花,兩條小辮子彎了個個小圓垂于雙肩,可愛極了,又軟又糯的小包子。
覃予有些尷尬,不知道帶路的媽媽還要來叫盧棋,“我路過,二哥哥,你去不去元宵燈會?”
“不去?!?p> 覃予哦了一聲,拽著梅染和竹月走了,盧棋要是去了肯定又欺負她,帶路的媽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帶路的媽媽此時說道,“二爺,爺們和娘子都準備好了,老夫人說您也該放松放松,出去轉一轉?!?p> 盧棋本不打算去,他不愛那種人擠人閑逛的熱鬧,見小包子聽說他不去差點沒高興的蹦起來,如此瀟灑,想了會還是跟了上去,“小包子等等哥哥。”
覃予快步走著,盧棋追上來預感不好她便撒腿就跑,還是沒逃過他的魔爪,覃予氣鼓鼓捂著自己被扯疼的小辮子,恨不得跳起來打他,奈何打不過。
老夫人和盧永、盧枡、林秋陽、吳翩翩也才剛到門口,見盧棋和覃予一道兒你追我趕的打鬧著出來,紛紛轉臉看向他們咯咯笑著。
覃予辮子被扯了、臉被捏了,盧棋小腿被踢了、胳膊被咬了,誰也沒占便宜,覃予迅速跑到老夫人身邊。
盧棋在老夫人目光所至范圍內那是一點都不敢欺負老夫人的心肝,覃予得意的做了鬼臉,行了禮扶著老夫人上了車,盧棋也騎上了馬,后面跟著兩輛馬車往汴河大街走去。
覃予高興的把腦袋伸出了車窗外,街上異常的熱鬧,覃予總算是再次見到這個心心念念的不夜城,像極了山佬進城。
老夫人一把揪著她衣領把她的腦袋從車窗口給拽了回來,“像什么樣子,等會到了我們家燈船好看的多著呢。”
覃予驚喜,“還有燈船?”
老夫人就喜歡看這個小天魔星沒見過世面樣子,前些年老夫人和盧家的人不喜歡外出,元宵燈會也是淡淡的就過了,今年老夫人覺得將軍府壓抑了些,考慮到林秋陽的喪女之痛,和盧恒沒回來過年,這兩個媳婦總是有些不樂,想著開心一下。
按著東京豪門的元宵過法,有頭有臉的人家,王府勛爵人家大多會有自己的燈船,盧家也造了自己的燈船,還不知道今年誰家的燈船能奪魁。
燈船之間的玩法也有很多,猜燈謎、投壺、射火、拆白、飛花令、擊鼓轉花......
覃予還以為能到街上走走呢。
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讓車停了下來,讓盧棋帶著覃予去逛逛,覃予本想著拒絕,雖然盧棋是個財神爺,可他記仇啊,她還是想自己逛,這么多人也丟不了。
老夫人一手扶著車簾子,對已經跳下車的覃予,嚇唬道,“前幾年,榮國公府的千金,五六個下人跟著,活生生的就是在元宵燈會被拍花子的拍走了,找了幾年都沒找著,你說怕不怕?”
覃予轉頭仰視著看了眼周遭的人,她這么個比同齡人還要矮上一截的小身板,要是真的被人擄走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棋哥兒,你可得看好妹妹?!崩戏蛉伺c不遠處的盧棋交代,成功嚇唬到了覃予。
“是。”盧棋拱手。
覃予扭過腦袋,嘟著嘴,盧棋現在虛歲十七,長得已經跟正常男子差不多高,很早以前開始變聲,現在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要不是臉上還有稚氣未退,身板也還沒有很魁梧,不然還真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孩子。
她站在他身邊還沒有到他胸口,走在一起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她爹。
“玩玩就回來了,知道沒有?”林秋陽也伸出腦袋交代道。
覃予屈膝行了禮,揚著笑臉,“知道了姨母,祖母你們先走吧,二哥哥會看著我?!?p> 老夫人這才放下簾子,馬車遠去,覃予撒丫子就跑,這個攤子看看,那個攤子逛逛,完全把盧棋丟到身后,覃予指揮梅染和竹月去買東西,她們兩漸漸的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二哥哥,我要那個兔子燈......”覃予玩嗨了,拉著盧棋胳膊指著一個店鋪門前的燈架子最頂端的兔子燈。
盧棋也沒有甩開她,淡淡看了眼,八層的燈架,花燈五花八門,獨獨最頂端那個兔子燈最精美。
燈架老板笑著走過來,“姑娘真有眼光,這可是我們今晚的壓燈之寶,要是猜對了它的燈謎這個兔子燈就是您的了,當然您兄長猜到了也算您的?!?p> 覃予這才發現燈架旁邊還有一個木架子,上面掛滿了迷你版的小燈籠,上面寫了各式各樣的燈謎。
“春雨綿綿妻獨宿,打一字?!瘪杩粗i面,實在是看不出來是個什么字,所以得出一個結論,”老板您不想給就不想給,這謎面能猜得到才有鬼咧?!?p> “姑娘您這話說的,這燈謎大道至簡,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老板咯咯一笑,轉向盧棋,“您可猜出來了?”
盧棋拿起掛在一邊的筆,在小燈下寫了個‘一’。
然后覃予就得了兔子燈,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是個一字,問了半天盧棋也沒給她解釋,這事兒不好說,他要不是偷看了那么多......書籍......他也想不出來。
隨著人潮,來到汴河邊,河面飄著各式各樣,燈火輝煌的燈船,覃予手腕上已經被一根布條給系住了,布條另一端和兔子燈在盧棋手里,覃予光顧著吃,女使婆子都跟不上她,他要是把覃予給弄丟了老夫人和林秋陽還不把他給撕了。
汴河邊,她熱鬧呼喊生一浪高過一浪,覃予硬是擠不出去,堵在人群中什么也看不到,對河邊的好奇讓她拼了命的往前擠。
可惜人小,她只能氣鼓鼓的,盧棋哈哈大笑,挨了兩劑小鐵拳之后,把她駝到左邊肩膀,這下河邊有什么看的一清二楚。
“哎,時雨、都都,我在這里。”覃予拿著兔子的坐在盧棋肩膀上突然朝著不遠處一個彎月式的花船揮手大喊大叫。
周圍的人目光瞬間被這個小姑娘吸引住了,盧棋恨不得給自己的臉蒙上,丟人。
這是程國公府的燈船,柳時雨和韓都都從里面走到船頭,也朝著覃予揮了揮手,她們很含蓄,并沒有大喊大叫的有失體統。
“哥,我們快過去?!瘪璧?。
盧棋才不會過去,毫不猶豫馱著她往盧家的燈船走去,就在程國公府對面。
覃予很無情嘟著嘴,走過一條拱橋,盧棋將她放下來,燈船瀟瀟灑灑散落汴河,五眼六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張張笑臉盡情歡樂,朗朗明月,裊裊人間,煙柳畫橋盛世人間。
盧棋看著覃予小小的身板,元宵那么熱鬧他卻笑不出來,她很輕,太輕了,比同齡人矮了半個頭,不由得心疼起來,一定要把這個小包子養的白白胖胖的。
盧家的燈船前有四個鐵甲戎裝的府兵把守,一般人還進不來,看樣式是個中規中矩的樣式,唯獨船頭兩個檐角的兩個青銅風鈴出彩別具一格。
老夫人見覃予被牽著,掩著嘴哈哈大笑,“這猴兒,把孩子當牛放呢吧。”
覃予此時還沒有開始長身體,個子小小的,矮矮的,盧棋牽著她就像是帶了個小寵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