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怎么就比不了?好歹覃家源遠流長世代清流,書香門第,祖上也是出過宰輔相公的,論起家世來覃家大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
盧棋放慢了腳步,這些話傳到他的耳朵里甚是刺耳,回頭看了眼覃予,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樣子,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覃予也放慢了腳步,直至最后停下讓青鴉整理白色繡白鷺的斗篷,這是明月湖那幾只白鷺的其中一只,梅染看著覃予喜歡就給繡了在斗篷上,她余光看到盧棋停下,她不想靠近他,免得又生出多少口舌,關于她這個天魔煞星流言已經太多了,雖然她不在意,保不齊盧棋也會跟那些人那么想。
盧棋蹙眉,心想覃予這個小娃娃心思怎么會那么重,不悅道,“阿茶,你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還不跟上來。”
覃予側身穿過青鴉,有些猶豫走到盧棋身邊,平淡道,“二哥哥,你叫我?”
“嗯,跟緊了,走丟了我可不管你。”盧棋說著走到了她身邊,故意放慢了腳步。
覃予一笑,她的目光又開始游離到馬球場上,“二哥哥,你沒必要故意這樣做,我并不在意那些人說什么。”
盧棋也有些詫異于覃予的淡然,“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我耳背,只聽得到夸我的,哈哈哈。”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么她也管不著,沒必要為了些不著邊的人、無所謂的話上心壞了心情。
“如此便好,前面過了湖邊就是我們家的棚子,你沒來過清明池,想游玩的話叫上婆子跟著。”指著馬球場湖對面的不遠處的黛藍色布頂的棚子說道。
這一排幾乎所有的棚子都一模一樣,要不是棚子前面掛著的牌子還真分不清哪家是哪家。
覃予低眉,她成年以前沒有來過清明池,很大程度是因為命硬的說法,也確實,這種指指點點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是很容易傷到自尊心,這種大場合覃予自尊心那么強,那么高傲又怎么會愿意出來被人指指點點。
就連她現在暴露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心里也有點發怵,像極了被一幫猴子圍觀,誰知道哪個眼神是褒貶。
“哥哥,你呢?你會不會騎馬?”覃予一臉的期待問道,問出了這句話都覺得自己傻,盧棋是什么人,怎么不會騎馬。
“會。”盧棋只回答了一個字。
“哥哥,你教我可好?”覃予跳到盧棋面前,一副諂媚樣倒退著往后走。
走過馬球場,湖邊都是牡丹,清一色的大紅牡丹,耀眼喜慶至極,沒有盧枡培育的那朵大紅花牡丹華貴,勝在數量多,花團錦簇,炙熱張揚,頗有盛世之象。
盧棋打量了一眼覃予,還沒有到自己胸口高,恐怕連馬都上不去,不屑道,“你還小,過幾年再說。”
“二哥哥,我不小了,我看那邊還有小馬,我可以騎小馬。”覃予指著另一個馬球場的另一個角落的馬廄里的幾匹不知道是誰家的小馬。
她注意到是因為有幾個小孩子坐在馬上被幾個大人牽著走,盧家棚子這邊的馬球場比剛剛經過的馬球場大了兩倍不止,場上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像是內官的人騎著馬在上面轉悠。
盧棋順著覃予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有幾匹小馬,那是大理進貢的短腳矮馬,跟正常的馬沒什么兩樣,就是矮了點、小了點、耐力差了點......總之就是只能是哄孩子玩罷了。
“祖母和姨母還沒從宮里出來,你就答應我嘛。”覃予見他不說話,有些撒嬌的意味,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子的身體,撒撒嬌什么的信手拈來。
盧棋很無奈,場上那么多雅集,覃予怎么就偏偏對騎馬生了興趣,玩什么都是玩,隨她吧,反正老夫人也還沒有到,于是答應了她,道,“你先去棚子里等著,我去問問。”
覃予高興的蹦了起來,“謝謝二哥哥。”
說著小跑著去了盧家的棚子,旁邊棚子的人目光都在覃予和盧棋這對兄妹身上,覃予若無人般跟著鐵牛走上了棚子的三級階梯,老老實實坐在側邊的案桌邊的蒲團上,向還站在原地的盧棋招了招手。
盧棋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往馬廄走去,現在才覺得要陪著她玩,也是后悔,不過都答應了還能怎么辦?只盼著覃予玩一會就算了。
覃予目光都沒有離開過盧棋身上,盧棋身邊多了兩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郎君,三人有說有笑的在馬廄邊談論了很久,覃予著急的喝了一碗又一碗茶,去了好幾次雪隱(廁所的叫法)。
終于,盧棋牽了一匹全身紅棕的短腳矮馬過來,揮手跟那兩個郎君告別。
守在棚子里的管事婆子胡媽媽見了,帶著覃予到后圍的帳篷更衣,換了身梅染色束袖長袍,腰上還系上了同色腰帶,覃予連手鐲、珠花也一并取下,迫不及待沖了出去,青鴉和胡媽媽追都追不上。
“二哥哥,我來了。”覃予還沒有出到棚子就大喊大叫的,還跑了出來。
周圍的娘子、郎君們見怪不怪,就跟看笑話似的,女子在南梁可以騎馬擊鞠,可有說擊鞠的女子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所以在這種特定的場合倒也不會對女子有太多的約束。
盧棋才把馬牽到棚子前,覃予大喊大叫他也只能一拍腦袋,很無奈撇過臉,覃予上一次那么亢奮還是在元宵節。
覃予跑到小馬跟前,盧棋抓著韁繩撫摸著小馬的腦袋,“這是大理進貢的短腳矮馬,很溫順的,你試試。”
這些個矮馬是宮里牽出來的,皇室有些小爺、姑娘們,只能騎矮馬,能進到這個場子里面的人也能去騎,只不過要緊著皇室就是。
她小心翼翼伸手戳了戳小馬的腦門,小馬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的哎。”她也學著盧棋的樣子摸了幾把小馬,雖然說是小馬,可跟她一樣高,她第一次接觸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慢點,沒人跟你搶。”盧棋一臉嫌棄把她扶上馬,“腳放腳蹬里,對,坐穩了。”
覃予上了馬背,一動不敢動,馬可真是個神奇的動物。
盧棋牽著馬帶著她走了兩圈,算是去賞花,跟覃予講了講怎么騎馬,也簡單教了一下。
覃予上一世本來就會,天生領悟力就強,學的也快,不到半日的功夫騎馬的本事就被她撿了回來,韁繩已經到了她手上。
盧本以為覃予是三分鐘熱度,沒想到覃予越來越上手,膽子也越來越大,他更加不敢離去,騎了匹正常的大馬跟在她身后兩三步的地方。
她現在一點也不慌,但是還不能跑起來。
她遠遠的看到柳時雨和柳家大娘子從湖邊那邊走來,她在想,柳時雨身為縣主應該進宮去了才對,怎么現在出現在在這里?再說,她還有事情向問問柳時雨呢。
想著就搜尋起程國公的棚子,柳時雨已經坐在國公府的棚子里,陪著一幫娘子們插花做茶,她早就看見了覃予在騎馬,她也想去,奈何家中沒有哥哥教,她也只能乖乖呆著,無聊的只能玩手絹。
看見覃予騎著馬往她這邊過來,她就知道覃予這丫頭是來炫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