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布景的映襯下,身著白色長裙的小詩像海底深淵的珍珠,璀璨奪目,光華純凈。老大連聲贊她是鎂光燈下的鉆石。
另一邊,關月卻在發愁。化妝部送來的黑色緞面舞裙來還是露肩露腿,只較方才那件“三俗”產品稍好,關月還是覺得不妥。
越清枝去服裝間拿了一卷黑色緞面料子、一筐針線,遞給蔓雪穗。
“大師,交給你了,你不是十二歲就在BD娃娃服裝設計比賽獲獎嗎?幫小詩把衣服改改。”
這件事蔓雪穗曾在寫給他的信中提過,越清枝深覺有趣,一直記得。夜辰瞪大眼睛,顯然沒料到讓人聞風喪膽的蔓魔女還有如此可愛的生活情趣。
蔓雪穗將料子鋪展在桌上,比了比長寬,拿剪子裁了一半,扔進針線筐里,帶小詩進了化妝間。
老大急得滿頭流汗,臉恨不得貼到化妝間的門上,被夜辰拎著后脖領子拖走。
不多時,小詩一襲黑裙,緩步走出。
“棒!太棒了!”關月的心從嗓子眼落回胸腔。蔓雪穗在右肩系帶上縫了一條長及膝彎的蝙蝠袖,不僅擋住了肩頭和手臂,還為小詩平添了幾分神秘。加上小詩天生清純,即便表現魅惑的一面也不落入俗套,反倒像神秘妖嬈的曼珠沙華,讓人只可遠觀、不愿褻玩。
拍好五組照片,小詩換上平時穿的衣服,向越清枝問:“怎么樣?”
“很美。”越清枝笑道。
老大火速轉頭,將越清枝、小詩相視一笑的場景拍下來,毫無準備的Co被忽然調頭的相機磕得眼冒金星。
“太精彩了!清枝,替我送恩人回去。司機呢?”老大握著小詩的手搖了搖,熱淚盈眶。
“樓下候著呢。”關月故意模糊德菲的存在,他們壓根不知道德菲一直在樓下等。
“那我們這就下去。”越清枝怕德菲等急了,趕緊帶了小詩下樓。
將相機內存卡插入電腦,老大等人從幾百張照片里調出配對的十張。
“你們看這張如何?”老大把越清枝、小詩相視一笑的圖片拖了出來。
“俊男美女墜入愛河,可惜和‘黑白假面’沒什么關系。”關月說。
“啥叫沒有關系,你看看小詩,被‘黑白假面’喚醒了女性魅力,再看看清枝,被女性魅力勾起了戀慕之情,多有說服力!”
“行了啊,小詩和清枝又不是因為一個‘早霜晚霜合體’才萌生愛意。再說他倆還沒怎么樣嘛。”關月一句話堵住了老大的八卦。
“就是,少男少女萌生情愫,最怕旁人亂推波瞎助瀾,你別耽誤了他們!”夜辰順手提起垃圾簍子扣在老大頭上。
“你們干嗎呢?”總監探進頭來。
“調片。”老大笑容燦爛。
關月指了指他頭頂,老大趕緊將垃圾桶拿下來塞進夜辰懷里,正經八百地吼道:“干活!”
“把垃圾桶戴上吧,安全帽似的,符合您包工頭的氣質!”關月說。
夕陽明亮朦朧的光似一層薄薄霜糖,甜潤了夏末秋初。
“我想下車走走。”小詩對德菲說。
“這兒離學校還遠著呢。”德菲停下車,指著碎葉飄零的長長坡道。
小詩看了越清枝一眼。
“我陪她下車走走。學長先回去吧,今天真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那么久。”越清枝邊說邊下了車。
德菲狠拍腦門。
真是讓關月攪得心智大亂,自己居然爭當電燈泡,丟人丟大發了!
小詩與越清枝并肩走向暖金色天空與林蔭道交匯的融光,她柔美的眸子布滿靈氣,卻不敢直視他清澈的眼睛。
樹的清新香氣撲面而來,越清枝舒了口氣,小詩微微側頭,一粒碎葉拂過她的發絲落在越清枝肩頭。
這個長長的斜坡曾被拖著行李攀爬的學子罵了無數遍,一顆顆鵝卵石似乎是抱怨聲在斜坡耳朵里磨出的繭子。很少有人,能沉浸于晚風的清涼怡情與樹影的描金彩像中,慢慢走完這段路。
從柔光彌漫的坡底到夕陽正好的坡頂,他們一直沒有說話,手卻不知不覺牽在一起。
一個電話攪亂了他們漸漸融合的心事,小詩拿出手機放在耳邊,與越清枝十指相扣的手霎時成了冰塊兒。
“怎么了?”清枝忙問。
“我奶奶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中風住院了。”她邊說邊低聲飲泣。
“是不是你家人打電話讓你回去?”
“不是,是媽媽讓我省著花錢,家里正在湊醫藥費,下個月的生活費就不打過來了。”手機從她無力的手掌滑到地上。“我自小是奶奶帶大的,她身體也一直健旺……”
越清枝從包里拿出銀行卡,按進她冰涼的手心。
“這是我在咖啡館的工資,還有學校補貼的一點錢,大概有三四千,你給家里打過去,就算救不了急,好歹是你一份心意,讓你奶奶知道你掛念著她,也算給她一個支持。”
小詩對越清枝的身世也有幾分了解,不肯收他的錢,可越清枝一定讓她拿著。
“我也沒什么開銷,咖啡館是日結賬,足夠支付我的生活費,就當是借你的,等你奶奶病好了再還。”
小詩心底一暖,眼淚流得更急,越清枝抱著她簌簌發抖的身體,柔聲安慰。
他體會過宿命的無奈,無論如何也不愿小詩步入天災人禍的悲劇漩渦。
夕陽沉落,星子亮起在涼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