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他們來到了定市分部。

　　雖然沒有地圖，但還是比較好找的，開著車在市中心轉，見到特別高的建筑就停下來看看，沒花多久就找到了。

　　在這座幾十層高的寫字樓前，鳳凰掏出了一張卡片，玻璃門上的電子鎖響起，而后一側的小門緩緩展開。

　　“好在門鎖是獨立供電的，不過這點電量應該不夠咱們日常使用，走吧，看看電梯。”

　　李觀棋召喚火焰，點亮了空無一人的大廳，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臺充滿科技氣息的引導機器人。

　　它頂部圓形的屏幕亮起，顯示出簡筆畫式的動漫臉，雙眼微瞇露出笑容：“鳳凰，歡迎回家。”

　　鳳凰沒有理會它，徑直去查看電梯，而后對李觀棋說道：“電梯沒電，不過向下的電梯還能用，但是我的權限不夠。”

　　“啊？那怎么辦？”李觀棋找到冷柜，拿了兩罐飲料說道。

　　“各種裝備和異能物質都在地下，沒有權限暴力破解也沒用，說不定還會觸發防御措施……先去頂樓吧，帶你秋祭。”

　　李觀棋懵逼，沒電梯怎么去頂樓？秋祭又是什么鬼？

　　半個小時后，他只恨自己沒有拒絕鳳凰的提議。

　　此刻，他滿頭大汗的爬上了樓頂，還要忍受鳳凰鄙夷的眼神：“你好虛啊！”

　　李觀棋不服，因為眼前的妹子也是香汗淋漓，體恤都貼在胸衣上了，勾勒出撩人的弧線。“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

　　他彎著腰，雙手撐在腿上，大腿忍不住打顫，嘴里呼呼的喘著粗氣，只感覺像是跑了十公里一樣，此前他完全沒有想過，一口氣爬六十層竟然這么累，平時爬爬六層也是輕輕松松啊？

　　鳳凰同樣彎腰撐腿，但看上去比他強了不少，都沒有怎么喘氣：“把火滅了吧，你先歇會兒。”

　　李觀棋聞言，散去異能，像是一條死狗似的坐在地上。

　　這里是大樓樓頂，不遠處的欄桿很高，是防護措施。

　　一陣夜風吹過，鉆進他的懷里，使他心底的燥熱稍稍退卻。從這里可以看到整個定市大部分的區域，本該燈火輝煌的現代化都市此刻一片漆黑，像是啞了火的機關槍。

　　穿著情侶裝的鳳凰坐在他身側，說道。

　　“今天是秋分，是要秋祭的……我去年跟公司的前輩試過一次。”

　　李觀棋疑惑，這又是什么迷信行為：“秋祭是干嘛的？”

　　鳳凰沉默了一下，解釋道：“這和我修的功法有關系，簡單說就是拜拜月亮，吸收月華。”

　　“哦～我前幾天在異世的時候，也是秋分，當時還有個婆婆送了我顆雞蛋，說是立住了接下來的一年就有好運氣。”

　　鳳凰說道：“是有這種說法，等下可以找兩個雞蛋玩玩。”

　　“本來我和前輩約好了今天一起秋祭的……每年9月23號左右秋分，引月華入體。嗯……功法叫《拜月冰心》，公司有好幾個同事都修這門法，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有可能回歸現世的話。”

　　她起身調整坐姿，輕輕搖頭使額頭的發絲垂落，而后不再說話，雙手掐訣，朝著月亮的方向紅唇微啟，閉目養神。

　　李觀棋看看高空隱約可見的小月牙，又拿出手機看看日歷，農歷八月二十八。

　　漸漸的，他感受到了鳳凰身上的特殊能量，那是與異能序列完全不同的力量，夜空中似有星光垂落，飄動著，蕩漾著，圍繞女孩兒翩翩起舞。

　　她原本灰白色拼接的工裝衫漸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如同流水一般細膩，這樣李觀棋產生了一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這夜，這風，這夢幻般的星輝，像極了異世。

　　他想著剛剛鳳凰說過的話，陷入沉思，鳳凰總說公司里同事怎么怎么樣，如果以后有機會的話帶自己看看，那里才是她本該存在的地方。她此刻應該在總部跟同事一起修行，白天應該在學校讀書……

　　夜空中的月牙漸漸從云層的遮掩中顯出了身影，投下了一縷斑駁的流光，像是一條絲帶，圍繞著女孩兒的口鼻。

　　使得本就漂亮的鳳凰此刻更顯高貴，明滅不定的眼影隨著月華的流轉，也開始熠熠生輝。

　　李觀棋看的有些出神，月牙投下的流光像是要纏繞著女孩兒，帶她離開這個世界。夜風吹動，那縷不聽話的頭發又貼在了她唇瓣上，李觀棋伸手將它撩至耳后。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鳳凰的深呼吸，周圍的光輝盡數被她吸收入體，她睜開雙眼，起身拜月。

　　李觀棋怔神，也起身學樣兒，但被制止了。

　　“男子不拜月。”鳳凰說。

　　待到她重新坐下，李觀棋沉默了一下，說道：“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了你。原本你不會落入這種困境的。”

　　鳳凰微微搖頭，嘴角上揚。

　　“沒關系，李觀棋，我是你前輩。”

　　“前輩？”李觀棋疑惑。

　　“對啊，公司的前輩啊，這是我應該做的。”她緩緩講述。

　　“前輩自然要照顧新人了，不對嗎？”

　　“去年許諾跟吳家的人發生沖突，被人扣下，諾埃爾親自去把他接回了總部。大家都說這是因為他是楊董的女婿，其實只是開玩笑。”

　　“楚楚在學校被同學欺負，人家父母是京里的高官，白虎親自下場把他們錘了一頓。”

　　“我剛入門的時候特別弱，有一次在稷下宮被人欺負，還是公司里的前輩幫我出氣的。”

　　“他們說，這是咱們公司的企業文化，雖然大家都很中二，但卻很團結……也不算團結，怎么說呢？老板說，我今天帶你們走通斷路，你們明天也要這樣接引新人。”

　　李觀棋沉默點頭。

　　鳳凰說：“我感覺，拾月集團就像是在傳一柱香，我是新人的時候，大家都很照顧我，現在我是你前輩。諾埃爾讓我接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這出事了。”

　　“咱們又是老鄉，我不來誰來呢，況且總部點名讓我來。”

　　她扭過臉，看著李觀棋：“李觀棋，命運是無法琢磨的東西，那年夏天我坐了十個小時的硬座去燕京讀書，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燕京享受如此舒適的待遇，住最高的樓，吃最好的飯，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這條路也充滿了坎坷，去年一年總部丟了十多條人命……或許這也是前輩那么照顧我的原因。就像是現在，我們就在這，回不去了。”

　　夜風吹亂女孩兒的頭發，她抬手整理。

　　“你能說出來這句話，也算我沒白來。如果咱們回不去了，你就是我男人，李觀棋，這是事實。”

　　哈？李觀棋原本被推動的情緒嘎然而止。

　　“男孩子要大氣，要有責任心，足夠了。”

　　“你還差很多，至少我喜歡的人，一定要帥。他可以長得不好，但一定有某種特質吸引著我，比如多才多藝，或者很有紳士風度，再比如許諾那樣有趣，或者落落大方，都可以。”

　　李觀棋面紅耳赤，有種小心思被說穿的感覺，也有被女孩子拒絕的尷尬感。他給自己找臺階：“那你要不考慮考慮別人？”

　　鳳凰察覺到他的尷尬，岔開話題。

　　“其實女孩子并不像網上說的那樣，又看臉又拜金了，很多對物質要求比較高的女生，她們的年齡都大了，生活所迫。”

　　“大多數女孩子還是很看感覺的。”

　　李觀棋悠悠道：“女生看感覺，比列出來的條條框框要求更高好吧……”

　　鳳凰剜了他一眼，氣道：“我在說正事兒！你缺的是閱歷和磨練，就像一顆小樹苗一樣……”她說不下去了。

　　李觀棋認真總結，也沒總結出來個所以然，不過心里倒是有稍稍的踏實感，和妹子聊到心里沒準備好的話題，就會有這種感覺，窗戶紙捅破了也挺好的。

　　要大氣……有責任心，落落大方？

　　“那你父母和男朋友怎么辦？”李觀棋耍厚臉皮。

　　鳳凰氣急：“我哪來的男朋友！？”

　　“我不在學校住，平時交往的都是公司里的深井冰好唄？”

　　看著她無語的表情，李觀棋突然覺得有些可愛，然后……鬼使神差的去摸鳳凰的頭發，幫她把鬢發理向耳后。

　　發絲細軟，入手光滑，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心跳，但發現鳳凰只是剜了自己一眼，說道：“我想養養頭發，剪個公主切。”

　　李觀棋：……

　　他用力捏了一下女孩兒的脖子，然后收回咸豬手。“你在想什么？”

　　鳳凰看向漆黑一片的城市。“我在想……自己的信用卡緊急聯系人填的是誰，是白虎還是我爸來著？我爸要是知道他閨女下個月賬單二十多萬，該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