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鄉(xiāng)政府大院站了很多人。
鄉(xiāng)政府各部門的工作人員出來看熱鬧,村子里閑著沒事兒的老百姓也湊過來,熊孩子們則爬上了墻頭。
鄉(xiāng)長石井山從民政辦主任手里接過來,把一副挑水的扁擔遞給鐘躍升,“鐘導演,您看這副扁擔行不行?”
鐘躍升看了一眼就認為不合乎他的要求,但還是接過來煞有介事的看看,“這種木頭做的扁擔彈性不夠,我想要那種竹板做的扁擔,兩頭挑著東西時,一顫一顫的那種。”
把木頭扁擔交還給石井山,鐘躍升臉上一直掛著笑。
拍個電影,給鄉(xiāng)里舔了麻煩。
民政辦主任找來一副扁擔卻沒有被京城來的大導演相中,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低聲對鄉(xiāng)長說,他再去找一副來。
石井山擺了擺手,示意先不用去,他挺直腰板對著人群喊,“誰家有長一點的竹板扁擔,借一把用用。”
墻頭上的一個穿著開襠褲嘴巴上掛著兩根鼻涕條的小子立即嚷道,“我家有,可是我不敢回家去拿,怕我爹用燒火棍抽我。”
其他孩子哈哈笑起來,其中拿那個孩子開涮,“二蛋,你爹再打你,你就把他鞋窠里放上蒺藜。”別的孩子起哄。
二蛋不傻,張嘴就罵給他出餿主意的第一個孩子,兩個人在墻頭上撕起來。
石井山呵斥道,“小兔崽子,在這里也敢胡來,都住手,不然我讓王所長把你們抓起來。”
十里八鄉(xiāng)沒有人不怕派.出所所.長,誰犯了打架斗毆或者偷偷摸摸的事兒,王所長把人抓到,銬進所里,先是一頓暴打伺候,先打的哭爹喊娘軟下來再審問。
鐘躍升叫過助理陸健,“過去問問那個叫二蛋的孩子,他家里如果有竹扁擔,你給他兩塊錢買糖果,讓他回家跟家長說明白是臨時借用一天。”
陸健過去把開襠褲的二蛋從墻頭上抱下來,蹲下和二蛋一般高后,笑著問了一番,最后摸出兩元前給二蛋。
二蛋從被陸健抱到,就開始害怕。
村子里的孩子在家門口調(diào)皮搗蛋有一套,但見到城里人都怕,眼睛不敢直視。
陸健給二蛋錢,二蛋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條兒,把手背到身后,不敢接錢,直到聽到石井山說他可以拿著去買糖,他才把塞到手里的錢攥住,靦腆的瞅了眼陸健,一溜煙跑了。
不大一會兒,二蛋娘抱著扁擔來了,別看孩子臟的像個乞丐,二蛋娘穿的油光水滑,還燙著頭,“石鄉(xiāng)長,哎呀,你說用個破扁擔,干嘛還給二蛋錢呀,這多不好意思呢。”
嘴上說的好聽,就是不把兩塊錢還回來。
石井山說錢又不是他給的,別跟他客套,接過二蛋娘遞來的扁擔掂了掂,過來交給鐘躍升。
歐凰已經(jīng)把半高跟皮鞋換掉,穿上了白底紅標的回力運動鞋,站在鐘躍升身后一直等著練習挑擔子。
鐘躍升接過扁擔看了看,“我先試試。”
說完,他把兩個籮筐挑起來,每個筐里放著五塊磚頭。
鐘躍升試著顫了顫,然后走起來,覺得這個扁擔彈性很好,兩頭被籮筐壓下去彎曲程度很大,走起來,一顫一顫非常帶勁。
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看熱鬧的人就不明白了,拍電影的人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挑著幾塊破磚在院子里瞎轉(zhuǎn)。
“你來試試。”鐘躍升放下筐,招呼歐凰過來練習挑擔子。
歐凰來到鐘躍升跟前,低聲說,“升哥,咱能換個地方練嗎?”
鐘躍升問道,“為何換地練,這里很寬敞,不是很好嘛。”
歐凰低眉順眼的道,“我挑不好,讓這么多人看笑話,太不好意思了。”
鐘躍升覺得歐凰沒必要出這個糗。
可是,換哪里去呀?
去后院,人們都會跟到后院去。
去大院外邊,看熱鬧的人也會更多。
回屋里也耍不開呀。
鐘躍升把扁擔放下,“劇組人員回會議室休息。”
七人團撤回會議室后,政府工作人員回到自己崗位上去,村民和熊孩子們散了。
“好了,凰凰,自己出去悄悄練吧,記著,你的步伐和扁擔顫動的節(jié)奏一致,就算合格。”鐘躍升說道。
在電影接近尾聲部分,九兒給埋伏在高粱地里準備用高粱酒炸死小鬼子給羅漢大叔報仇的余占鰲和酒坊伙計送飯,需要拍一段用扁擔挑著酒壇子和飯菜走路的鏡頭。
歐凰從來沒用過扁擔,必須提前練習熟練,等到六月份正式開機拍攝,就能節(jié)省拍攝時間。
歐凰起身出去,鐘躍升扭身看向窗外,其他人的目光隨著鐘躍升投向窗外。
第一次挑擔子的人非常不適應扁擔壓在肩膀上的不舒服勁頭。
先是沒有把肩膀放在扁擔正中間,把籮筐挑起來,扁擔不是平的,只好放下來從新找平衡點。
等挑平后,她很難邁步子。
一塊青磚3斤重,一個籮筐里裝了5塊,三五一十五,就是十五斤。
兩頭加起來就是三十斤。
三十斤的東西不算沉,可是壓在薄皮嫩肉的女孩子肩膀上,走起來顫動,那就非常難受了。
晃晃悠悠走了一圈下來,隔著窗戶鐘躍升看到歐凰滿臉通紅。
歐凰放下扁擔,抹著額頭上的汗看了眼鐘躍升這邊,又挑起來繼續(xù)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