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告訴他們吧。”
“咳,各位,根據我們和每一個區域的交流……稍等一下。”
怎么回事?
“聯系上了!我們聯系上了……但是沒有回應。”
“仔細說。”
“那個區域已經完全被破壞了,隔日清理了整個區域,全部。”
——全部。
“都別吵,都別吵,讓我思考一下——現在那個區域已經被清空了,是這個意思嗎?那蘭斯大主教呢?我們那些還在區域之中的人呢?那個區域之中這么多的人,你告訴我全部都被清理掉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才得到的消息,現在是我們失去了他們的信息,我們失去了這么多人,稍等,稍等,我需要控制一下我自己的情緒。”
有人拍打著自己的胸口,他們還不能夠接受這個結果,當然,他們當然不能夠接受這個結果,整個區域的破壞,整個區域都被清理了,這是一個很容易接受的結果嗎?當然不是,他們都是卡爾蒂安的一部分,都是生活在這個城市之中不同區域的人,若是現在告訴他們,區域本身是能夠被破壞掉的,區域之中的人并不安全,那么,這些構建在每一個卡爾蒂安居民心中的‘卡爾蒂安’就會崩塌。
不可以。
“他們還是在爭吵,”R·S·墨洛溫嘴里叼著一根沒有味道的……呃,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根葦草,但很顯然,這個城市之中是沒有葦草這種東西的,即便有,也不應該能夠在這個地方找到,“……不。”
她就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事情一樣,看向遠處,具體一點,是看向一個大型的機械,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深色的郵筒,但插滿了各種機械結構,從她來到這里為止,這個東西都沒有被啟動,但是她剛剛聽見了一種聲音,一種輕微的聲響。
……至少有幾年沒有運轉過的機械構造,但是維護很好,至少每兩天都會進行一次維護,即便如此,因為長時間未使用所以仍然有一些結構上的小毛病,這不影響它的運用,唯一的問題是——這是什么東西?
叮。
于是,那一道的聲音出現了,那是一種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從區域的正中心傳來,那一臺機械開始運作了,在漫長的卡頓之后,它終于再一次被啟動了。
“……白帆。”
有人這么說道。
叮。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聲音?有什么東西正在通過管道進行運輸,是的,運輸,從她無法看見的管道之中運輸著,但她能夠聽見那些聲音,非常清楚的聲音,那一臺機械泛起一種淡薄的光澤,而也是在這一臺機械運轉起來的時候,某些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白帆,她聽見有人這么說。
“這是什么?”她問向最靠近自己的人。
“白帆傳遞信息的方式,如果白帆有什么信息要給我們,那一般就會通過這個東西傳達。”被提問的人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因為我平時不在這個區域,今天正好有工作才過來……白帆啊,我來卡爾蒂安的最大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夠去往白帆。”
“那里很美好。”
“非常美好,據我所知,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加起來,都還不能夠觸及到白帆的一角,你能夠到達這個時代的前沿知識讓你擁有了來到卡爾蒂安的資格,而若是你能夠超越這個時代,你才能夠觸及到白帆。”
叮。
那某一個事物依舊在管道之中運輸,人們朝著那一臺機器靠近,白帆,已經有多久沒有得到白帆的信息了?這一次又是為了什么?
然后,那一個機械結構猛地轉動了一下,整一臺機器開始改變,那些機械結構帶動著這機器本身發生變化,最終,它敞開了。
呈現在機器內部的是大量的管道——的末端,那數條管道并排放置,端莊地放置在z和一臺機器之中,在它敞開的那一刻,一個金屬質地的小盒子也從其中一條管道之中落下,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這一個小盒子是圓柱體的外形,從輪廓上來說偏向于一個……容器。
“……誰去打開?”有人問。
“你來。”
“我不是很想觸碰它,說實話,白帆傳來的信息總是讓我摸不著頭腦,我不太能夠理解那些人在這些信息之中寫了什么……如果他們這一次能夠用一些通俗易懂的語言來給我描述的話,雖說不大可能。”
墨洛溫朝著那些人靠近了一下,她現在正在等待某一種時間,某一種類似于直覺或者本能的時間,她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似乎這么做就能夠記住這些人的模樣——這里現在缺少一個‘領導者’,這一個區域最被人信任的人好像不在這里。
換而言之,他們沒有人愿意成為這個出頭鳥。
白帆的信息,
如果說這是一份來自于白帆的信息,那……墨洛溫就感興趣了。
但不是現在。
在幾次的互相推脫之后,終于有一個走上前,將那一個盒子拿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這一個盒子,然后打開。
——正如我們所說的,我們向往白帆。
那一個盒子里面放著一張蜷縮起來的羊皮卷,很隨意的羊皮卷,好似從什么地方隨便拿來用的,即便如此,這些人依舊用一種虔誠的方式將那一張羊皮卷拿了出來,那是一種厚重的色彩,上面的文字反而工整了不少,工整到幾乎不像是人寫出來的那般。
“……我來讀?”有人說。
“不不不,我自己能夠看見……卡爾蒂安,這上面指明了我們卡爾蒂安,然后呢……什么?”
“我沒看錯?”
“我也看到了,不是,這怎么可能呢……莫泊桑先生……還有羅特列克先生……不止,蘭斯大主教?不,不可能的,蘭斯大主教怎么會……”
——但正如我們所說的,我們未曾去過白帆,我們沒有親眼見證過白帆的景色,所以,請告訴我們,這些我們無法觸及到的事物,到底是什么模樣。
墨洛溫擠過人群,她穿過那些擁擠在前面的人,擠到靠前的位置,在足夠靠近的時候,她看見了那一張羊皮卷上的文字。
去除掉那一堆毫無意義的內容,最簡單內容便是那幾個名字。
與其說是‘信件’,這更像是一個通知,一個不需要任何質疑,不需要任何詢問,僅僅只是作為通知而存在,通知的內容也十分簡單,它宣判了幾個人的結局——亨利·德·圖盧茲·羅特列克、居伊.德.莫泊桑、蘭斯·德維斯……在這個羊皮卷上書寫的這幾個名字,被定義為了‘異端’,他們被定義為了‘潛伏在卡爾蒂安的異端’。
墨洛溫從自己的口袋之中取出手套,只取出了一只手套,她將這一只手套戴在右手上,蓋住了那順著她血管流淌的色彩,只需要一下就好,只需要一點點的時間,讓她確認一件事情,作為‘偵探’的身份來確認一件事情。
【Le don des anges花田里的薰衣草】
——謊言。
這一張羊皮卷上面書寫的是謊言,純粹的謊言,在她的手上流淌的色彩閃爍了一瞬間又隱沒在一切之后,她只敢讓那一份恩澤閃爍這么一個瞬間,在得到了這一個答案之后,她又將自己的手套摘掉了,偵探R·S·墨洛溫給出的答案就是謊言,這一張羊皮卷上書寫的名字,和對應的罪行都是謊言。
為什么。
“別的區域也收到了信息,剛剛已經確定過了……都是同樣的內容。”片刻之后,一個人這么說道,“他們都是同樣的信息。”
——這就是答案。
從白帆落下的那些盒子,盒子之中包裹起來的一切資料,這些都是謊言,或者說,虛假的信息,它們是將一些錯誤的信息拼湊起來的內容,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去思考這些東西的真實與虛假,對于在這里的人們來說,這些都可以是真實的。
這一切都可以是真實的。
這一切都必須是真實的。
墨洛溫向后退著,她離開了那些擁擠的人群,這一個信息的出現意味著這件事已經結束了——階段性的結束,這些東西在‘目前’已經不會有新的變化,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當那些人被判定為異端的時候,之前的所謂‘口諭’也就結束了。
王權殘黨也好,異端也好,在那一封白帆的信上,都已經結束了。
“我這就去聯系四十五區,現在需要組織一部分的人去探索一下那個被破壞的區域,收集資料,還有更多的信息,那是寶貴的‘隔日’的遺留,那些東西一定很有價值——求知者們肯定也會試著弄一些,我們得抓緊腳步了!”
在他們知曉了這一個虛假的答案之后,他們很快就開始了新的言語,既然那一個區域的破滅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那么,就從那些殘骸之中挖掘出一些對他們而言有用的事物,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第一個人提出了這個想法之后,人們又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宛若野狼一樣,從已經死去的尸體上撕扯著殘留的血肉,這里還有剩余的價值,還能夠找到一些剩余的價值。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