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水不夠了!”
“這里也要水!”
“這里火勢撲不下去啊!”
……
馬廄處一片吵嚷,幾乎所有的兵都集于此處忙著救火,救馬。
宇翌遙趕到馬廄時,火勢還非常大,戰馬明顯少了許多,寥寥剩下的戰馬被安置在一旁。稍稍一靠近就是一股灼熱。他看見士兵們頂著烤人的火氣,穿梭在馬廄與水井之間,滿頭大汗地滅火。見此景,宇翌遙不禁憤怒地難過地紅了眼眶。
宇翌遙看向似乎還焦躁不安著的戰馬,握拳,道:“將士們,我們走!”
這場戰役,懸。
謝濼函一個人在軍帳內對著地圖冥思苦想。
大赫營地每一處的把守士兵和人數都是謝濼函和幾位大將精心部署的,為的就是最大程度地保衛這邊的安全。可是.....他看來看去,都覺得看不出破綻,處處都有精兵把守。有敵人在不被察覺的情形下縱火,恐怕這里頭不簡單,大有文章。
門簾外響起了號角此起彼伏的聲音,謝濼函聞聲站起。他內心的擔憂和不安感,一點一點,蔓延開來。謝濼函決定去馬廄看一看。
火還燒著,但已小了許多。處理火情的兵們只剩少數,其他的都跟隨宇翌遙上了戰場。他們仍然努力著將一桶又一桶水澆向馬廄。
謝濼函疑惑地看了看馬廄的三個門,還有周圍的路線,心里的疑惑越來越重。
那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這是一個可怕而真實的想法。
有內奸。
他背著雙手在這附近踱來踱去,然后攔住一個提著水桶的士兵,問:“這火到底是如何燒起來的?”
士兵放下有些重的桶,咽了咽口水,正色道:“謝大人。據看守的人說,起火就是一瞬間,特別突然。就一轉眼的功夫就有烈火燒起來并迅速蔓延開來了。但是一個可疑的人都沒有瞧見。”謝濼函微瞇雙眼,想,依皇上的性子,這幾個把守馬廄的兵,怕是逃不過重罰了。
“我想親自問問把守馬廄的兵。”謝濼函說。
“皇上已經派人拉他們去受杖責了。”果然。然后謝濼函拍了拍這兵的肩,點頭。這士兵趕忙提起桶去滅火了。謝濼函想了想,抬起步子轉身向軍隊士兵接受杖責及其他軍罰的地方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看著只有少數把守士兵空曠的陣地,不禁嘆息。最近的死傷越來越多了。我方兵力也在減弱。如今是能上戰場的,是都去了。而近日這令我們措手不及的仗,哎。謝濼函走到杖責的空地上,停住。令他驚訝的是,這里并無人。
似乎是每人兩百杖,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打完了?沉思間,他似乎聽見自己東南方向一個堆放稻草的小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那里?
他警惕地緩緩走過去。果然有人!謝濼函貼在門邊,里面傳來很小的話語聲。他心里一琢磨,在這么隱蔽的地方,說話聲還這么小,一定不是好事。而想到這里,他心里是咯噔一下,自己不會一點武功,萬一里頭的不是善者,那么......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為了聽清一些,謝濼函連呼吸都屏住。
聲音實在是太小了,謝濼函還是什么都聽不見。
可就在這是,這門開了。謝濼函一扭頭,看見內里走出來四個士兵。士兵一出門看見謝濼函,也愣住,每個人都是一副慌張的模樣,就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虧心事一樣。
“怎么了?”忽的,還沒等謝濼函要開口質問,一個女聲從里面響起。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因為此人不是別人,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連翹。然后,他便看見連翹從里面走出來。
連翹本是見這四個兵在門口停住,感到好奇,問了一句然后出來看看,沒想到看見謝濼函。
她愣住,心里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和一樣迷惑不已的謝濼函面面相覷起來。
“濼函......”連翹勉強擠了一個難看的笑,“你怎么在這里......”謝濼函冷哼一聲,一看了看她平坦的肚子,二看了看她一身大赫軍服:“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不是懷孕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連翹臉色嘩的一下就白了,嘴唇都失了血色。她像被死死定住一樣,動也不動。然后謝濼函又看了看這四個一樣傻在那里的士兵。仔細琢磨,他發現這幾人他是眼熟的。因為這是他親自挑去把守馬廄的人。
其實謝濼函冷靜的外表下也是焦躁恐懼。
此時這里沒有多的任何人,他雖算不上手無縛雞之力,可他確不是習武之人。若是在此處撕破臉恐怕后果不堪設想......可他還是壯著膽子大起了聲音:“我知道有內奸。可我沒想到內奸是我謝濼函的妻子!”連翹聽了這話,心里翻江倒海起來,鼻子一酸。可是,可是她能怎么辦.......
“還有你們!”謝濼函怒氣沖天地指著這四個叛徒,這四個縱火的罪魁禍首,“你們是什么時候被買通的?!皇上待你們不薄!”
連翹立刻理智起來,她見那四個兵臉上似乎浮出了微微的難受和歉疚,心里一橫,說:“你們先走吧。”
“走?”謝濼函嘲笑地說,“往哪里走?走去哪里這都是大赫的地盤!你們跟我去見皇上!”
連翹卻是把謝濼函的袖子一拉,一臉難受:“濼函,別掙扎了。一切......都快結束了。”
那四個兵聽了這話,看了彼此一眼,轉身走了。
謝濼函徹底愣住。他不太懂,這話,什么意思。
他也沒有再去攔住那四個叛徒。
“連翹!”謝濼函退后,刻意營造出了距離,他的眼神帶著濃烈的不解和鄙夷,“你到底是誰。和我躺在一張床上的人,為何我都不認識。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騙。”
那眼神刺得連翹心疼。連翹咬住嘴唇微微搖頭。
“對不起濼函。”連翹說,“有一點我自始至終沒有騙你。我愛你,這是真的。”
謝濼函聽了這話,毫不猶豫地仰頭大笑,笑的刻意和做作:“哈哈哈!連翹,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再信了。”
連翹走向他一歩,他立刻防備地退后一歩。
連翹嘆了一口氣,又微微搖頭:“大赫就要亡了。可是濼函,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我會讓你活得比誰都好!”
謝濼函心里如晴天霹靂。亡?何談亡?
他轉念一想,連翹是軒國的,那么......那么!
“軒國?!”他驚訝地呼出了聲。
連翹點頭:“所有的一切,幕后掌控者,都是軒國皇帝,高玄。”
謝濼函幾乎要瘋了。自己視為生命一般的大赫,要亡了?他還是不信!
“你......”他還是投去防備的眼神,“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連翹走向他,他卻沒有躲。因為他的腦袋里已經是一片混亂了,已經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就在恍惚間,連翹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并且狠狠一下伸出手劈向了謝濼函的頸部。謝濼函都還沒意識過來,就暈了過去,順勢倒在連翹懷里。
連翹說:“因為,我說了,一切都要結束了。”而謝濼函沒有聽到。
同時他還沒有聽到的,是陣地前方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和咆哮聲,還有恐懼聲。僥幸存活下來的一名右將軍瘋狂地大喊著:“謝大人!我方陣營全亡!皇上被俘虜了!謝大人!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