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開車非常專心也非常的快,要知道這種無規則出現的災厄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加以控制,以防事態擴大,所以在遇到這種緊急情況,南笙一貫都十分狂野。
當然,苦的則是林乘風,下車也顧不得吉普車帶起的塵土,扶住車門就開始干嘔起來。
南笙沒時間照顧他,丟下一句“不要亂跑,看好車。”便匆匆離開。
等好受一些,林乘風才抬起頭環顧周圍,天已經蒙蒙亮,只見三兩輛同款的吉普車停在一旁,人還在陸陸續續往這趕來。
此時已經有老手開始組織人員,有序的展開工作,人不算多,而且應該互之間不認識,因為稱呼都是同志,頗為客氣,雖然不認識,但效率卻是出奇的高,簡單打個招呼后,個自就找好了分工開始用眼神交流起來。
看的林乘風一愣,此時自己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感覺其余人已經是有團隊的味道了,而自己卻像個局外人。
就在猶豫要不要回車上時,一道聲音從背后響起。
“喂,那邊的小同志,過來搭把手。”
林乘風下意識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名大叔,看著有四十多歲,身形有些微微發福,但腰桿筆直,整個人氣質還是極佳的。
與大多數四五人一起行動不同,大叔旁邊只有一位青年,樣貌頗為冷峻,一看就不是個好接觸的主。
走近,大叔突然丟出一個箱子,雖然一驚,但還是穩穩接住,好在并不重,低頭一看居然是個帶著紅色十字架的醫療箱。
這是什么意思?丟個醫療箱算啥事啊。
“小同志,我是三團醫療班的趙大海,看你站那挺久了,搭把手運下醫療物資去戰線。”
說著趙大海和身旁青年開始往身上掛起醫療箱,語言中有著些許迫切。
林乘風瞬間便做出了判斷,運送醫療物資輕松,但戰線是哪里?應該就是南笙所在的位置了,也就是與災厄對戰的地方,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去不得,去不得。
“那個,我是新兵,我領導讓我看著車不要亂跑。”
氣氛有些許尷尬。
“車丟不了,現在戰線上有大量傷員,而醫療班只到了我和趙叔,你能幫就幫,幫不了就滾蛋,少在那扭扭捏捏的,叫別人過來搭把手!”青年說話很突然,也很沖,趙大海在一旁愣是沒能拉住。
“哈哈哈,小同志別往心里去,因為前線有大量傷員,醫療班只來了我和小劉,他有些急眼,說了些不好的話,你別跟他計較,如果你真的不方便離開...”
還沒等和事佬趙大海把話說完,林乘風便出言打斷:“你有什么資格叫我滾蛋!”
聽到那青年的話,林乘風非常生氣,我并沒有做錯什么,憑什么說話這么難聽。
青年也是暴躁脾氣,一步上前,扯起林乘風的衣領:“我沒有時間跟你爭論,也沒有義務教你應該做什么,做不了就別耽誤我的時間。”
說罷便松開了手,自顧自整理起醫療箱,動作熟練且迅速。
任憑林乘風用土話如何發泄,青年真的都沒再看自己一眼。
罵累了,或是覺得這么做無趣,林乘風停嘴。
此刻趙大海依然面上掛著微笑,并沒有林乘風不幫忙而惱怒,反而是心平氣和的替青年解釋道:“小同志別生他氣,他就是這樣一人,刀子嘴豆腐心,不過選擇權在你,我們并不是上下級,也沒有權利去要求你,但大叔還是想請你幫幫忙。”
說著趙大海環視一圈:“小同志你要是不幫這個忙,真就找不到有人能搭把手了。”
確實,此時大家都各司其職,唯一不知道何去何從的就是自己了。
已經冷靜下來林乘風也明白,正如他們所說,車是丟不掉的,看車這個借口真是爛透了。
其實有很多好的借口可以搪塞過去:自己還沒正式入伍、南隊讓自己不要亂跑、自己什么都不懂可能會幫倒忙...但自己偏偏挑了個最爛的。
林乘風打小就吃軟不吃硬,現在的情況加上趙大海服軟的話正對胃口。
迎著趙大海熱切的目光,林乘風不好意思再搬出借口來糊弄。
只好答應下來:“行,趙叔,我幫你。”
當然,有賭氣的成分在。
趙大海的笑容更加燦爛幾分,熟練的拍拍林乘風的肩膀:“好同志,是個好同志。”
“走著去?”試探性的問了問。
趙大海解釋道:“是的,戰線附近有特殊磁場,除了個別特殊處理過的小型設備,其余一但靠近都會失效的,車也一樣,所以只能用腿腳,這也是那么多車停在戰線外如此遠的原因。”
好吧,雖然還是不太懂,但既然都這么說了,照做就是了。
三步并作兩步,將地面上剩余的醫療箱掛在自己的身上,因為常幫家里干農活,有些把式力氣,扛上身倒是不覺得有多重。
挑釁的看向青年,目光交匯,沒多說什么,只是從青年眼神中隱約讀出一份認同。
心底不禁疑惑,這青年也是奇怪,剛還看自己百般不順眼,這變臉比翻書都快。
“好,我們出發。”說著,趙大海便帶領著兩人向戰線的方向出發。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露出了頭,地面多為黃土與石子,走起來有些吃力,而且會帶起灰塵有些嗆。
趙大海與青年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而林乘風則是連點點汗都沒有,雖然知道自己身體素質不錯,畢竟農村孩子身體素質都很過關,但也不至于比兵部戰士都要厲害吧!
林乘風開始疑惑起來,難道是那天晚上真的發生了什么?那個石頭!
正在思索之際,一隊人影出現在視線中,四個人,好像抬著什么,趙叔和青年仿佛意識到什么,陡然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林乘風也是快步跟上,臨近才看清,四個人抬著的是傷員,與其說是傷員不如說是“死人”。
傷員的雙腿已經成了肉泥,肉泥與皮膚混雜在一起,并有破碎的骨渣混入其中泛著森森寒光,血液更是狂流不止,因為雙腿被擠壓成肉泥,上身很多血管也是爆開,血液從皮膚中滲出,七竅也伴隨有出血,傷員已經徹底失去意識。
輕輕的風,帶起一陣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林乘風的胃開始翻涌。
而趙大海與青年則不為所動,開始快速查看著傷員傷情,趙大海念叨著患者情況:“大出血,做緊急包扎,止血,失去意識有生命危險,腎上腺素。”
話音剛落,青年立刻開始止血包扎,并用繃帶從傷者腰部勒死,最后從醫療箱拿出針劑,注射完成,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林乘風則是因為想吐甚至都沒敢靠太近,只能遠遠的看著。
不得不說,青年和趙大海配合默契到了骨子里,基本上趙大海一個眼神,青年便意會!
林乘風有些吃驚,青年這水平,屬實有些高了,感覺比電視里演的都厲害,他的手,穩的嚇人!
在一切處理好后,趙大海已經滿手是血,用小臂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傷員狀態微微有些好轉連忙囑咐道:“盡快將人送去醫院動手術,一定要快。”
青年在一旁開始收拾起醫療器械。
四名戰士則是揚手,敬禮!
這個禮使得林乘風有些恍惚,四名戰士臉黑黑的,衣服也有些焦,用灰頭土臉這四個字來形容,再適合不過了,但這一記軍禮,直戳林乘風的內心,久久無法回神。
戰線內到底是什么情況,居然如此慘烈!
又是為了什么,使兵部戰士前仆后繼,他們真的不害怕死亡嗎?
說實話,有那么一瞬間,林乘風有些膽怯,他怕深入下去躺在擔架上的會是自己,他自己臨行前一晚所想所懼皆成真。
直到胳臂出傳來一股拉力,青年的聲音傳來:“走了,該趕路了。”
回過神的林乘風發現,趙大海已經走出一截,再回頭四名戰士也已經走遠,速度很快,只有點點血痕留在土路上,隨著林乘風轉頭,飛揚的塵土掩蓋這一切,不留任何痕跡。
路上林乘風見到了更多被從戰線上抬下來的傷員,甚至有的直接已經停止了呼吸。
眼前的每一名傷員都使得林乘風神經緊繃,大感不適。
臉色也逐漸慘白,沒了半點血色。
傷員,尸體,遠處的戰斗,強大而深不可測的災厄...這一切都無不提示著林乘風,前方有多危險。
恍惚間,林乘風腳步變慢下來。
見林乘風逐漸有掉隊的勢態,青年主動放慢腳步詢問道:“第一次見傷員,感覺不舒服?”
林乘風有些木訥的點點頭,而內心只是想著,把醫療物資送到地方就立馬離開。
青年從林乘風肩膀上接過幾個醫療箱,然后遞上一瓶水和一小瓶酒精:“喝點水,酒精往手心涂抹開會清爽很多,第一次看到都會有不適感,都會惡心,都會恐懼,但你知道為什么即使要面臨死亡,還會有人前仆后繼嗎?”
“因為我們都是兵部的戰士呀,我們是為了讓更多的普通人活著!”
聞言林乘風抬頭,看到的是青年臉上的一份責任感。
此刻林乘風突然有些想明白了,那個軍禮為何會如此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