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勝宇就出門了,隨身帶著一把略銹的折疊刀。
薄光籠罩下,勝宇看了看手中的刀,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目光堅定地看著遠方,將刀藏進了最深的一個口袋。
一排路燈照射下,此時偌大的馬路空無一人。只有呼呼的冷風,直灌進勝宇的脖子里,讓他哆嗦了一路。
到了學校,大門意料之中的緊鎖著。門衛室已經亮起,但里面卻沒有人的身影,只有一杯騰騰冒著熱氣的茶。
“看來門衛大叔剛剛離開,估計上廁所去了”
勝宇心想。
勝宇身子緊緊貼著墻,躲避四面八方吹來的風。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會在門口死等,或者是灰溜溜往回走一段距離,接著回來,如果門沒開,就再往回走,直到門準時開啟。
不過今天不一樣,他右手伸進口袋,直摸得刀發出沙沙的聲音。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正當他準備翻越那在當時絕不可能翻越的校門時,門衛室里傳來了一個警惕的聲音:
“誰呀?,誰在外邊”
勝宇還沒說話,一個腦袋就從他頭頂那狹小的窗口擠了出來。
那人找了半天,才低頭看見了凍的直流鼻涕的勝宇。
看清是學生的模樣,門衛大叔才慢吞吞喝了口茶,將茶葉吐到一邊的綠化帶,開口道:
“來這么早啊,離規定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嘞,學校領導昨天反復強調規章制度,我也不好給你提前開門吶”
見勝宇不說話,門衛又說道:
“你家離學校遠不,要不你先回去?這外面可怪冷的”
勝宇見門衛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忙一把抹去了掛的老長的鼻涕,看了看漆黑的校園,仍抱有一絲的希望。
勝宇懇求的話還未出口,身后就響起一串越來越近的摩托聲,車上的人一邊揮手一邊喊著:
“勝宇,勝宇”
大燈極亮,直照得勝宇扭過頭去。
也是那一刻,他看見自己的影子慢慢延伸,慢慢變得高大,直到越過了校門。
勝宇的影子進到了校園。
摩托車熄火停下,緊接著勝宇他爸走了過來,確認勝宇安然無恙后,便和門衛大叔熟絡地聊了起來:
“早啊”
“喲,是你兒子啊,我還奇怪誰家孩子起這么早呢,你也太嚴格了,刻苦也不是這樣搞的”
“哪兒跟哪兒啊,我也一頭霧水呢,孩子估計是睡蒙了,你也知道,快中考了,孩子壓力大”
“也是,誒,讀書不容易啊,每天起早貪黑的,苦了這些孩子咯”
“苦也就苦這幾年,總比苦一輩子強”
“說得也沒錯,但還是…”
門衛重重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勝宇他爸看勝宇不停擤著鼻涕,便要結束他們之間的談話,看了看手表,對著門衛大叔說道:
“還有一個小時,我帶他先回去吧,這里站著也不是一回事兒”
“嗯,也好,不過你可別怪我不讓孩子進去啊,學校領導三番五次強調了,不能提前開門,我可做不了那主”
門衛有點抱歉道。
“理解,反正回家也不遠,等會兒再送來就是了,不費啥事兒”
勝宇他爸向后揮了揮手,兩三步跨上了摩托:
“勝宇,上車”
勝宇低著頭,爬上后座,一言不發。
轟的一聲,摩托發動了。
看著遠去的光亮,門衛大叔縮回了腦袋,喝著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漸漸亮起的教學樓。
回到家后,勝宇媽媽已經生好了火,一看見進門的父子倆,就一把將勝宇拽到自己身邊,親切問道:
“宇啊,咋今兒起這早呢,學校還沒開門吧”
勝宇還沒說話,他爸就回了一句:
“我去的時候他在門口傻站著呢,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怕冷,大冬天的”
勝宇他爸似乎感覺椅子不太舒服,又往后躺了躺。
“我要沒去,你估計要等個把小時,老嚴頭膽子小的很,他可不敢提前放人進去”
勝宇媽媽眼神示意他爸別再說了,但還是松了口氣,摸著勝宇的腦袋說道:
“估計是睡蒙了,等會兒讓你爸再送你去,你先烤烤火”
勝宇點點頭,緊了緊身子。
“沒別的其他事兒吧,有事要和我們說知道吧”
勝宇媽又擔憂道。
“媽,沒事兒,我鬧鐘定早了”
勝宇搓了搓剛剛回暖的雙手,回道。
“那就好,你不知道你剛出門的時候,我和你爸多著急,生怕你出啥事兒”
勝宇他爸抬眼看了一眼勝宇,接著閉上了眼睛,看樣子瞌睡還沒醒。
勝宇媽媽也起身去了廚房,邊走邊念叨: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勝宇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離規定的開門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上下打量著一旁的爸爸,他爸上身套著一件老舊的毛衣,仔細觀察會發現領口在后面,腳上也掛著兩只不一樣的襪子,不僅顏色不一樣,而且一深一淺。
勝宇有點不知所措,心想:
“今天我要干什么來著?”
手不自覺摸向了內衣口袋,然后他居然摸了個空。
刀呢?
勝宇開始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那把刀,本應該存在的折疊刀,現在不見了,到底去哪兒了?
他陷入了深思,同時,時間也隨之慢慢推移。
“到點了,醒醒”
勝宇媽媽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她拍醒了睡夢中的勝宇爸爸,催促他送勝宇去上學。
勝宇他爸揉了揉眼睛,不舒服地扯了扯領口,招呼道:
“勝宇,走了”
“哦”
勝宇她媽這時也發現他爸衣服穿反了,笑道:
“毛衣穿反了,快脫下來換一面”
勝宇爸爸一臉的無所謂:
“回來再換吧”
兩人坐上摩托車,在勝宇媽媽目送下出了院子,向勝宇熟悉的那條上學路駛去。
勝宇媽媽回過頭,在晨光中也開始了普普通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