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曄笑著搖頭,“昨兒個才覺得你長進了,今天又原形畢露了。”
沈宛吐吐舌頭,快步去了內室。進門的一瞬間,一股藥香撲面而來。
沈夫人半倚在炕上,沖著她柔柔的笑:“今兒來的可早!”
“還沒用早膳,想來母親這里蹭一頓。”沈宛在炕沿上坐下,細細打量沈夫人的臉色,“今天臉色好看了些?!钡挂膊皇菍捨恐Z,和昨天的死氣沉沉比起來,沈夫人今天精神了不少。雖然整個人依舊是懨懨的,但總算是讓人看起來心安一些。
“大小姐來了!”有小丫鬟在門口探出了半個頭,低聲報道。
沈宛忙站了起來,迎著這位素未謀面的胞姐。隨著簾子被撩起,一個穿著嫩鵝黃色的女子走了進來。她頭上戴了一套粉珍珠頭面,不過十四五歲的好年紀,和一朵嬌嫩的水仙花似的。
“姐姐!”沈宛喚了一聲,迎了上去。
對方眼中閃過了毫不掩飾的驚喜,“你怎么回來了?一路上可還好?”這消息滯后的,沈宛都愣住了。
“廟里好玩嗎?”沈宜也顧不得給沈夫人請安了,興奮的拉著沈宛就要坐下來說話。
沈宛也不忍拂了她的熱情,隨意掰了幾句話說道:“挺好玩的,不過我整日在佛堂里替母親祈福,有些地方還尚未去過?!?p> “廟里也去過不少,你年紀還小,到處亂跑也不好。”沈宜不以為意,望著沈夫人笑:“母親,您要快點好起來才是,到時候我和妹妹就指著您出去見見世面了!”
沈夫人笑著應了,“你妹妹還沒用早膳,你們且出去吃些點心墊墊肚子?!?p> 沈宜就站了起來,拉著沈宛的手,又湊到沈夫人跟前細細打量她的臉色,“您今天比前天氣色好多了,昨日大伯母說您要靜養,不許我來看您,我只得繡了一天的玉簪花!”
沈夫人嘴角微嗡,面上的笑容頓時就少了些,“哦,你大伯母最近來得頻繁,你不用束手束腳的,該怎么還是怎么?!?p> 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沈宜連連點頭,“知道了,到時候給您做雙鞋子?!?p> 出身名門,又是父母唯一的女兒,沈夫人自小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也有自己獨到的審美。能被她穿在腳上的鞋子,都不一般??陕犚娚蛞诉@么說,她還是覺得很高興,忙應了:“到時候我就能穿出去顯擺了!”
母女三人又嬉鬧了一會,沈宛見沈夫人面上已有了倦色,才朝著沈宜使了個眼色,出去用早膳。
沈曄早已不知去了何處,大約是出去尋訪大夫了。
“你見到周家二公子了嗎?”沈宜突然湊了過來,附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沈宛正聚精會神吃著包子,被她這一句話嗆的,咳嗽了好幾聲,說不出話來。
沈宜顯然曲解了,她無奈的看了妹妹一眼,輕聲嘆息:“周家二公子自然是極好極好的,可你也太固執了些。這天下好兒郎不知凡幾,你也要放開心胸才是?!?p> 沈宛只得唯唯應是,這種事情,實在不知該如何說起。如果她說她根本不知道周二公子什么模樣,只怕會嚇壞沈宜。
“唉!”沈宜只當妹妹依舊放不下,憐惜的摸摸她的頭,“你才十二歲呢,許多事都沒有看透,以后總會明白的。”
沈宛更汗顏了。
這沈家二小姐還真是出名要趁早,十二歲就追著別人跑了。想想她二十幾歲了,感情經歷還是一片空白,就自慚形穢。
“我知道了?!鄙蛲鹬坏煤f了一句:“以后不會私自去找周二公子了?!?p> 沈宜松了口氣,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邊就有丫鬟來報:“沈大太太來了!”
沈宛立刻就拉下了臉,低聲嘀咕了一句:“怎么又來了!”
“你說什么?”沈宜沒有聽清,見沈大太太已走到了門口,只得起身問好:“大伯母您來了!”
沈宛也跟著站起來,不冷不熱的附和了一句。
“今天倒是來得早?!鄙虼筇戳私忝枚艘谎?,拔腿就朝內室走去。卻被沈宛攔住,“大伯母請留步,我母親剛剛才歇下?!?p> 沈大太太眉心跳了跳,卻終究沒有說什么,只得在廳堂里坐了下來。
“大伯母,我陪您去園子里走走吧?”屋子里一片沉寂,沈宜冷不丁開口。
沈大太太如今哪有心思游玩,可沈宛在這里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也不好硬闖進去,好像一點也不關心弟媳似的。想了想,只得答應了:“二姑娘也陪我走動走動?”說著這話,飛快朝吉祥使了個眼色。
這點小動作哪里瞞得過沈宛,她不卑不亢的答道:“大伯母相邀,我做小輩的,自然是不勝榮幸。只是母親雖說睡了,身邊卻不能離了人。我就在這里看看書,也算是自得其樂?!?p> 沈大太太臉色黑了不少,冷哼了一聲,甩著簾子就出去了。吉祥原本打算留下,可看見沈宛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顫,也慌忙跟了上去。
看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沈宛暗暗松了口氣。她實在不怎么喜歡和沈大太太打交道,偏偏這人還是她明面上的長輩,也不好往深里得罪了她。
這種感覺,太令人難過了。明知道她不懷好意,卻沒有證據,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費心周旋。
可這也不是個辦法,沈宛到底年紀小,不可能日復一日在這里守著。況且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也不能保證自己沒有疏忽的地方。
沈宛忽然就想到了海棠昨日的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要對她說似的。
“海棠,你去幫我把兩只狗抱過來?!鄙蛲鹫伊藗€由頭,將海棠叫了出來。
二人一齊出了院子,沈宛在亭子前面停下了腳步。此處地處高勢,四周景象一覽無余,別人卻不太容易看到她們。
“你可有什么話對我說?”沈宛靠在紅木柱子上,靜靜的看著海棠。
海棠臉色一白,神色慌亂,不敢和她對視。
“我記得,你姑姑是漿洗房的人。”沈宛也不逼她,只慢慢說道:“人都夸你勤勞懂事,這樣才被選到我母親房中?!?p> 海棠咬著下唇,滲出了血痕,她猶豫了片刻,猛地抬頭,“二小姐,是大太太!她一直在暗中拉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