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國，很大很大。
大到有三十六個州，每一個州都有十七八個郡，每一個郡又有十幾個像是郡安縣這種規(guī)模的縣城。
阿牛趕著馬車，從郡安縣到皇城，用了一個多月的功夫。
宛天子高坐在龍椅上，帝王之威恍如炎炎大日般令人不敢直視。
他做這個天子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登基的時候還不滿十五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鬢斑白，每日都是板著一張臉。
莫名的心煩。
平民百姓會想，如果我是天子多好，整日里都不用吃苦受累。
當皇帝也會累嗎？
平民百姓是不信的。
但是宛天子是真的累。
他每日寅時起床，亥時才能安寢，還要對付那后宮里幾百個小妖精。
昨日夜里新內(nèi)閣首輔謝大人又來御書房面圣了，言辭頗為懇切。
嗯，上任首輔有個皇外孫，新任首輔也想要一個。
宛天子道：“那必須的呀！”
謝家小妹才十四歲，朕……
也下得去手！
軍機大臣想要個皇外孫，給了。
太傅想要個皇外孫，也給了。
六部尚書想要個皇外孫，都給了！
六部十二個侍郎也想要皇外孫，給，朕通通滴給！
大理寺卿想要個皇外孫，
朕……
別誤會，這只是第三輪，差不多二十年前是第一輪。
宛天子如果再做十年的皇帝，還會有一輪。
畢竟大臣，總是做不了那么長久。
為數(shù)不多的三輪老臣，都是些四品以下的小角色，沒有要皇外孫的資格。
宛天子的兒子極多，女兒更多。
畢竟，要生到有兒子為止。
他現(xiàn)在有八十九個兒子，一百三十一個女兒，四百多個孫子和外孫。
有的能文，有的能武，有的能舞，有的能作。
每一個兒子，都能封王。
類似于首輔大臣，軍機大臣的外孫，封的是州王，六部尚書等人的外孫，封的是郡王。
每一個女兒，也有封地。
皇后的女兒，是公主，嬪妃的女兒是郡主，記不清名子的那些女人的女兒，是縣主。
這些事情，宛天子拿捏的很清楚。
今日，內(nèi)閣首輔又來了，宛天子一陣腎疼。
謝大人，年齡才四十余歲，比皇帝陛下還小一輪，但是模樣卻更老氣。
按照宛天子的說法，這是操勞。
謝大人為了大宛國，操勞過度，年未老體先衰。
“愛卿啊，昨日夜里朕與謝小妹相談甚歡，恐怕不日愛卿就會得償所愿了。”
宛天子哈哈一笑，笑出了兩個黑眼圈。
謝大人拱手道：“陛下豈可因女色而怠慢國政？”
宛天子心底頓時冒出一股龍火，就你他媽會說？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襟危坐，聲音威嚴道，“愛卿何出此言？”
首輔大臣說道：“五日之后便是科舉之日，老臣關(guān)于科舉取士的折子已經(jīng)遞上來半個多月了，陛下可曾批閱？”
宛天子裝模做樣的拍了拍腦袋，“朕給忘了！”
隨后他從堆積如山的案牘上找到一份金色的折子，打開之后皺著眉頭審閱了一番，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謝大人問道：“有何不妥之處？”
宛天子笑了笑，“很妥，妥當?shù)暮埽∵祝亢T取士十二，世家取士二百五十七，今年的寒門為何多了一人？”
謝大人心道，世家少了一家……
謝大人道：“陛下，寒門子弟雖貧賤，但腹中飽讀詩書，經(jīng)得起苦難磨礪，這些年來寒門士子政績不菲，都是棟梁之才，故而今年增加了一個名額。”
宛天子點了點頭，“既如此，寒門世家，那就一半一半吧……”
首輔大臣心中一驚，陛下，你坑我？
他道：“不可！貿(mào)然削減世家取士的名額，恐有動蕩！”
宛天子皺著眉頭，“動蕩？你說他們想要造反？”
首輔大人心里急了，后背直冒冷汗，老臣這才剛剛上任，陛下不帶這么坑人的……
他道：“臣絕無此意，但是……”
宛天子生氣了，“朕幾百個皇子皇孫封王封侯，還怕兩百多個世家不成？這個名額，朕削定了！”
首輔大人心里涼了。
他明白，宛天子哪里是是要削減取士名額，分明是要打壓各大世家，以及各大世家背后的藩王！
削藩，真的要來了嗎？
謝大人走出御書房，苦笑一聲，“看來，陛下是真的老了，那太子又會是誰呢？”
總之我老謝，看不到那一天。
他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燒，燒的拔涼拔涼的。
當日夜里，謝大人的院子里就坐了不少人，第二日，人更多了，第三日，坐不下了……
首輔大臣看著或坐或蹲著的封疆大吏，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
“諸位同僚，這是陛下做的決定，你們逼老夫又有什么用？”
軍機大臣怒道：“首輔大人豈能讓陛下胡作非為！”
兵部尚書也說道：“不如首輔大人帶領(lǐng)我等到御書房請命。”
首輔謝大人心中嗤笑一聲，你自己去，別拉上我。
宛天子何許人也？
雖然平日里一副予取予求笑哈哈的樣子，但若是真瞪起眼來，文武百官哪個不怵？
這位天子可是十五歲就能陣斬大將的狠角色。
這些年來，皇帝陛下的封賞很多，殺的大臣也不少。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大宛國的戶部尚書，是個胖子。
是大宛國最有錢的胖子。
他們家的糧食，據(jù)說整個大宛國人吃十年也吃不完。
他今年六十多歲，曾是宛天子的親兵，征戰(zhàn)多年，雖然沒有立下戰(zhàn)功，但是保住了兩百多斤肥肉。
他的外孫，封為PY郡王，他的外孫女，封為PY郡主。
地皮，外孫說了算，租子，卻有外孫女一份。
他是功臣，但不是開國功臣，而是殺開國功臣的功臣。
所以，他很懂宛天子的心思。
他道：“削了就削了吧。”
禮部尚書瞪了他一眼，胖子又要叛變？
戶部尚書淡淡的說道：“寒門子弟，我們又不是沒有。”
兵部尚書道：“你是說……”
軍機大臣打斷了兵部尚書的話，“胖子這話說的有道理，我家那名寒門子弟的資料馬上就會給相爺送過來，相爺，在下告辭了！”
謝大人笑了一聲，皮笑肉不笑。
戶部尚書則是心底一聲嘆息。
“我家里這么有錢，怎么會出寒門子弟？”
——
近幾日，
黑貓帶著少年穿梭在大宛的皇城之中。
晚上游覽后宮，白日游覽朝堂。
他們堂而皇之的站在眾臣面前，眾臣卻都看不見他們，
仿佛是空氣一般。
少年道：“血雨腥風。”
黑貓搖頭道，“是天命輪回。”
少年：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