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絕和后來的當巽也上去幫忙。
不久,山下響了另一波動靜,徐凈喊道:“殿下,咱們的人來了,該你們歇會兒了,鐵面軍請命接手善后!”
“準了!”墨千痕揚聲。
左少邦也不再堅持“退后祭刀”,刀身往后一擺,示意大家交接戰(zhàn)場。
這一場拼殺,直從正午到了垂暮,善后又忙了半夜。
夏桐再次忙的腳不沾地,所有人的傷都處理完,開始鼾聲四起,她還在配方煎藥,幸好這次,有當巽和徐凈給她打下手,才不至太累。
墨千痕和白無絕自也是心疼母后的,也在旁邊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左少邦才剛解開禁制,其實身體虧虛的很,顧不得調(diào)理,便又出去大殺了一頓,再加上之前舊傷,此刻最該休息的人是他,但他卻沒有回屋,而是也在這里找了個角落坐著,坐的筆直端正,宛若體內(nèi)蓄著裂天之力。
“師兄……”白無絕忍不住開口。
“姐姐,先煎何田田那份藥。”墨千痕用下巴點點其中一個咕嘟著熱氣的藥罐子。
明白。白無絕用長筷翻了翻那罐子藥,讓里面各種草藥充分浸沒在沸水里。
“母后,何田田什么時候能醒啊?”墨千痕清了清嗓子,故意大了點聲音問。
左少邦正目不斜視盯著何田田那罐正在煎煮的藥,聞聲只是眉峰輕輕一動,目光半分未移。
夏桐把配好的藥給了徐凈,囑他“先武后文,兩水歸一”,才有空走過來回答道:“已經(jīng)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她故意停住。
懂得人都懂,一時間,只剩藥罐子里的咕嘟聲。
還是墨千痕打破沉默道:“理解,姑娘嘛,都是愛美的,她那個樣子……”
白無絕撞了他一下。
“可憐哦。”夏桐長嘆。
“我是想說,何田田底子好,那個樣子也沒什么,一只眼又不是看不清東西,不信你們閉上一只眼試試……”墨千痕找補道。
“你等會兒,什么一只眼?”夏桐猛地截口。
墨千痕拿手在半邊臉上一比劃,覺得母后瞧不見自己的動作,直言道:“何田田……不是臉受傷了嘛。”
“受傷不假,誰說她一只眼?”夏桐要不是白綾覆眼,此刻大概能給兒子一眼刀。
這話之意……
白無絕和左少邦當即激動了,卻屏著呼吸,不敢往好了想,唯恐想錯。
墨千痕則愣住了,說實在的,他沒見過何田田傷勢,只是聽白無絕說過她的傷情而已,難道沒有那般嚴重?
“臭小子,不可亂咒,何大小姐眼睛好得很……哎,只是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孩子,臉上傷口那樣深,免不了要落疤啊!”夏桐道。
眼睛好得很!
左少邦終于放過那快要被他看穿的藥罐子,眸子抬起,忽而亮堂了。
“母后,那您把何田田包成那樣……”白無絕哭笑不得。
“不那樣包,要怎樣包?橫著包?怎么喘氣?只能斜著包嘛。”夏桐知道造成了誤會,自己也失笑了。
“你看,平白叫我挨頓訓。”墨千痕委屈道。
“不訓你訓誰?誰叫你是兒子呢?有本事你也弄一兒子出來,有事沒事訓上一訓。”夏桐道。
這個壓制乃為天理,不管你是皇王,還是帝君,上有老娘,就得挨訓。
“姐姐,咱兒子……”墨千痕想讓她喚玄影出來,閑的沒事訓兒子玩兒。
可誰知,白無絕臉一紅,狠瞪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藥,藥……不管了?”墨千痕莫名其妙,急中生智往藥罐子上扯。
白無絕理都不理他。
“笨死了!我怎么會生出這么笨的兒子!滾回屋里生兒子去,大庭廣眾不嫌害臊!”夏桐朝兒子站的地方踢了一腳。
墨千痕小腿肚子一疼,恍然大悟,追姐姐去也。
藥煎好,左少邦捧了也回自己屋了。
留給個人的時間并不多,很快,三個帝位以及何家王位父子,不約而同于獵宮門口碰頭。
風絲里送來濃重的血腥味。
“快妖朔了呢。”墨千痕仰望寥落幾顆星辰,沒正形地往門柱上一靠。
白無絕和左少邦這種正經(jīng)慣了的,自是看不慣他這副形容,奈何他階位高,又是自家人,不能忍也得忍啊。
“三位帝君大人,看出來了吧,馮濯圍此三天,雖然努力趕盡殺絕,但也不甚急切,似乎一網(wǎng)打盡并非他唯一目的。”何青青開口道。
“一網(wǎng)打盡固然好,打不盡他也沒轍啊,姐姐的璃華鏡陣,可不是紙老虎。”墨千痕不忘隨時隨地拍馬屁。
別人跟他談正事,他跟別人閑扯淡,盡管如今認可他才是最佳儲君人選,何家父子也露出了幾分不悅。
左少邦直接無視他,道:“看最后這打法,想必早有破釜沉舟的準備。”
“為主赴死,這馮濯,此點尚算可敬。”白無絕道。
“何眉不惜犧牲這么一員忠心不二的悍將,定然有更重要的原因。”墨千痕又吊兒郎當?shù)夭逖浴?p> “不難猜吧?武極宮,皇王之位。”何青青道。
“翊林衛(wèi)可不是吃素的哦。”墨千痕笑道。
“胡全順被我殺了,翊林衛(wèi)無首,還能成氣候嗎?”何青青看不慣他這副與嚴肅氣氛不符的笑臉,有意難為道。
“青青,這你就不懂了,你問問你父親,胡全順雖為大督領(lǐng),但他常年隱而不出,鮮少露面,甚至許多人連他名字都沒聽過,翊林衛(wèi)公務,他參與不多,離他照轉(zhuǎn)。”墨千痕從容不迫地繼續(xù)笑。
何邑點著頭:“確實如此。”
何青青則青了臉:“何青!你不改口是吧?”
“不改,打死也不改。”墨千痕一副欠揍嘴臉道。
“你……”何青青除了氣,別無他法。
“如果不是來談正事的,給我離開!”左少邦認可墨千痕,不代表會像白無絕那般無限縱他,忍無可忍,一聲暴喝。
蕩北公發(fā)怒,何青青自是收斂。
墨千痕也把身子站直了幾分。
“武極宮有翊林衛(wèi),何眉無兵無卒,想方設(shè)法搭上墨連野和謝家的線,向妖帝禍征借軍已毋庸置疑,這邊若再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她可謂全無后顧之憂。”白無絕道。
“小絕說的不錯,而就算這邊事敗,武極宮失守,新皇登位,若她與禍征約好,禍征助她成事便退,我們也無理由殺進武極宮去廢掉新皇,另推他人,這跟亂臣賊子有什么區(qū)別?”這么多人,左少邦就聽師妹說話順耳。
“我曾聽到禍征向三殿提了些霸王條款,言語間也露出征服武極宮的狼子野心,我吃了他一掌,料他也不好受,之后他再與三殿的交談,我未再聽,只望三殿難違母命,卻也能談些對己有利的條件來,不過,這不重要……”白無絕說著抬眼一望師兄。
“不重要!管他什么條件,都不會有兌現(xiàn)的一天。”左少邦接道。
“天亮出發(fā)。”白無絕道。
“去哪?”何青青沒聽明白。
墨千痕瞥他一眼,沒廢話,肅色道:“以防萬一,最好兵分兩路,一路平獄城,釜底抽薪,一路皇都城,勤王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