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府靠南的花園里,孫老爺正坐在石椅上與祟澤下棋。祟澤拿起棋子說道:“老爺決定了沒?”
“昨天正揚把對方的資料給我看,那人還不錯,做淼淼的夫君的話,我還是很滿意的。”孫老爺輕輕咳了一下,說道。
祟澤把棋放在棋盤上,眼睛卻看著孫老爺,說道:“什么時候開始?”
“這事先不用急,我得跟淼淼說一下才行,如果淼淼實在不同意,我還是會尊重她的意愿。”孫老爺說道。
這時,孫淼淼剛從外面回來,急匆匆地來到花園見孫老爺,稍微正理一下儀容,對著孫老爺說道:“爹爹找女兒有什么事?”
祟澤識趣地站起來,向孫老爺告辭道:“我先去辦其它事。”
孫老爺點了點頭后對孫淼淼招手道:“過來這邊坐吧。”
祟澤離開后孫淼淼坐在他剛才的位置,孫淼淼聞到孫老爺的杯子里傳來濃烈的酒香,于是說道:“爹爹,你年紀也不少了,酒就少喝點吧。”
“無妨,偶爾喝一下對身體沒什么影響。”孫老爺擺了擺手說道。
孫淼淼還是把酒杯拿走不讓他喝。孫老爺笑道:“你啊,跟你娘真是像極了。”
“一樣漂亮?”孫淼淼撒嬌道。
孫老爺站起來走到圍欄前,看著池塘說道:“淼淼,你年紀不小,該找戶好人家嫁了。”
孫淼淼聽后臉色一變,站起來急道:“女兒不想嫁,要一直留在爹爹身邊。”
“胡鬧,哪有女人家永遠不嫁的。”孫老爺嚴肅道。
“可是……”孫淼淼低下頭,傷心道:“莫非爹爹不想看到女兒?”
孫老爺嘆了口氣說道:“本來你的婚事不用著急,就算不嫁,我也不會強求你。但現在這關系到孫家能不能在以后站得住腳,我不得不考慮啊。”
“我嫁不嫁跟孫家又有什么關系?”孫淼淼不解道。
于是,孫老爺把孫正揚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孫淼淼。孫淼淼聽后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毅然說道:“好吧,我嫁。”
孫老爺有點傷心地把孫淼淼摟在懷里說道:“淼淼,真是委曲你了。”
孫淼淼沒有說話,忍住不讓眼淚留下來。
孫老爺松開孫淼淼,從懷里拿出一個錦盒出來,遞給孫淼淼。
“這是什么?”孫淼淼看了一眼錦盒問道。
“我為你準備的埒垨武器,你拿著防身吧。”孫老爺說道。
孫淼淼打開錦盒,里面整齊地放著十三根長短一樣的細針,每根細針只有三厘米,通體透著暗綠色。
“怎么用?”孫淼淼問道。
“這套埒垨武器名字叫做綠芒,上面有劇毒。普通人要是被刺中,全身瞬間麻痹,十五分鐘沒有解藥就會中毒身亡。”孫老爺解釋道。
“解藥呢,我怎么沒有看見。”孫淼淼翻了一下錦盒說道。
孫老爺笑道:“只要再給中毒的人刺上另外一針綠芒,那么,他身上的毒就會馬上解除。”
孫淼淼把錦盒合上,說道:“謝謝爹爹。”
“這本來就是準備好給你的嫁妝。”孫老爺說道。
孫淼淼沉默了一會說道:“什么時候出門?”
“你這段時間好好準備,估計不會多久。”孫老爺背對著她,說道。
隔天一早,孫正揚接到孫老爺的命令,找了幾個心腹,從躍馬城出發,為孫淼淼敲定婚事。
另一方面,孫家大肆宣揚孫淼淼的婚事,高調籌備,短短半天時間,躍馬城幾乎沒人不知道。
孫淼淼知道自己要出嫁,最近很少出去牧場幫手,把手頭上的工作移交完畢后更是一步不離孫家。
孫老爺找孫淼淼談過,問她需要什么人陪嫁,可出乎孫老爺意料的是,孫淼淼不要任何丫鬟,只要軌生陪同就行。
軌生被叫到孫家,知道自己要和孫淼淼一起離開,頓時覺得不妙,好不容易在孫家站穩陣腳,現在又要到別的地方重新開始,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不過軌生不敢當面拒絕,在答應孫老爺后,馬上開始另謀出路。
不到一個星期,孫正揚從城外騎馬趕回來,進城后立即回到孫家,把定下的日子告知給孫老爺。
孫老爺確定三日后親自送孫淼淼出門。孫正揚向孫老爺告別后來到孫淼淼房外。
“三妹,是大哥。”孫正揚敲了一下孫淼淼的房門,說道。
“進來吧,門沒鎖。”孫淼淼淡然道。
孫正揚推開房門,見孫淼淼正在做刺繡,走到她對面坐下,說道:“三妹準備得如何?”
“一切有下人代勞,我根本不需要勞心。”孫淼淼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次婚事的確委曲三妹,以后如果不順心,不妨回來找我,我一定會幫忙的。”孫正揚一臉誠懇地說道。
孫淼淼放下刺繡,正眼說道:“大哥你就別裝了,要不是你在爹爹面前出謀劃策,我又何必出嫁呢。”
“要是你當初肯聽我的話乖乖輔助我,祭品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別人根本沒機會偷走,而你也不用出嫁。”孫正揚一頓,笑道。
“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孫淼淼微怒道。
“我很好奇,三妹為什么答應出嫁呢,這可不像平常的你。”孫正揚眼睛一轉,說道。
“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你。”孫淼淼輕咬紅唇。
“那當然。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三妹的。所以你盡管放心,我為你找來的夫君很不錯,除了他人有點好色外。”孫正揚笑道。
“大哥今天來不只是為了說這個吧?”孫淼淼強忍著怒氣說道。
孫正揚從懷里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放在孫淼淼面前,里面有一整套玉器。“作為大哥,怎么也要給自己的妹妹送點什么。”
“如果沒有其它事,請你離開吧。”孫淼淼看也不看玉器一眼說道。
“我就不打擾三妹了。”說罷,孫正揚站起來離開房間。
當房門再次合上后,孫淼淼馬上用手將首飾盒掃到地上,玉器立即碎了大半。
在出嫁前的一天晚上,下人把剛做好的嫁衣送到孫淼淼房間。
嫁衣是孫淼淼一早就設計好的,拿到城里最好的裁縫店花了將近一個星期才趕制出來。
孫淼淼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件鮮艷奪目的嫁衣。脫下衣服,孫淼淼將嫁衣穿在身上,在鏡子前來回走動,看看合不合身。
這時,孫老爺敲了幾下門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孫淼淼一身嫁衣,說道:“我還以為你設計的嫁衣一定會很暴露。”
“雖然我很想,但還是得尊重一下傳統,怎么,不好看嗎?”孫淼淼拉了一下裙擺問道。
“很好看,這樣才合適。”孫老爺滿意地點頭道。
孫淼淼從梳妝臺上拿起梳子遞給孫老爺,坐在鏡子前說道:“爹爹幫我梳頭。”
孫老爺接過梳子,走到孫淼淼身后,用梳子輕輕地理順孫淼淼的頭發,說道:“明天,你就要離開孫家了,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我不在的話,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再喝酒了。”孫淼淼關心道。
孫老爺聽后心里一暖,更加后悔讓孫淼淼這么早出嫁。“我答應你,今后,我一滴酒也不碰。”
“還有,大哥雖然不怎么樣,但還是能夠為爹爹分擔一二的,所以,我走了后爹爹千萬不要太過勞累。”孫淼淼又說道。
“你也是,要是對方待你不好,你大可以回來,孫家隨時歡迎你。”孫老爺紅著眼說道。
第二天天沒亮,軌生收拾好行李,從木棚里把坐騎新生拉出來,站在門外看了很久才緩緩離開。
軌生沿著孫府方向走去,路上熱鬧非凡,與往常很不一樣。
花了二十多分鐘,軌生來到孫府的正門,門外擺滿鮮花,地上鋪著紅毯。路邊一輛輛裝滿嫁妝的馬車排成一列,足有十幾輛。
在門前正中處,有一輛極為豪華的馬車,差不多兩米高,三米寬,外面裝飾著許多白紗,與車前四匹白馬很相配。
許多家丁在不停地忙著,從孫府里把一件件嫁妝搬到車上。
軌生經過正門,被一個老嫗叫停了。“你就是軌生是吧。”
軌生定睛一看,那老嫗正是管理孫家賬房的人,在孫府曾經見過她幾面,可從沒說上一句話。
“什么事呢?”軌生停下腳步問道。
“現在人手不夠,你來幫我一下。”老嫗用一種命定的語氣說道。
軌生把馬先停放在空曠的地方,匆匆走到老嫗跟前,說道:“你認識我?”
“以前不認識,現在誰不知道你,三小姐出嫁,帶的人只有你一個,連我也好奇你是一個怎么樣的人。”老嫗說罷轉身往里面走去。
軌生緊跟其后,邊走邊說道:“正門不是不準下人走的嗎?”
“今天例外,你總不能繞個大圈把嫁妝搬出來吧,那得要多少時間。”老嫗頭也不回地說道。
“三小姐呢?她現在人在哪里?”軌生問道。
“估計還在自己的房間,當我們準備得差不多了,老爺就會送她出孫府。”老嫗很有耐性地回答道。
兩人很快來到孫家的賬房,那里只有一間獨立房子,四周都是空地。房子只有一個出入口,門前有四個武裝的守衛站著。
老嫗走到門前,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在里面分別選出其中三支,插在門上三個明顯的洞里,花了一番功夫,才把門上的機關打開。
老嫗輕輕把門推開,里面空蕩蕩的,一點也不像是賬房。
“進去里面記得不要亂動東西。”老嫗說罷走了進去。
軌生嘆了口氣,也踏入賬房。賬房里面除了零星幾個大箱外,沒有其它東西。
“難道這里還有什么密道不成?”軌生環視一圈問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老嫗不解道。
“我聽說有錢人家都喜歡把錢藏在隱蔽的地方。”軌生回答道。
老嫗馬上醒悟過來,說道:“這里可沒有什么暗道,你看到的一切,就是孫家唯一的家當了。”
軌生聽后一驚,萬萬沒想到孫家已經落泊到這個地步。賬房的錢估計不夠孫府三個月的開支。
老嫗走到其中一個大箱跟前,雙手打開箱蓋,里面全是金幣。
“就這一箱吧。”老嫗指著說道。
“這一年孫家本來就不好過,再加上三小姐豪華出嫁,豈不是雪上加霜?”軌生擔心道。
“你說得沒錯,孫家如果不變賣家產,估計過不了幾個月。”老嫗點頭道。
軌生從外面找了一輛手堆車,把大箱搬到上面跟著老嫗走出賬房。
一邊往正門方向走去,老嫗一邊說道:“所以啊,知道孫家實情的人都很羨慕你能跟著三小姐。”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軌生疑惑地問道。
“你有所不知了,三小姐所嫁的人可不一般,對方雖然比不上以前的孫家,但也是富甲一方。”老嫗說道。
到了外面,軌生按指示將大箱放在一輛馬車上。軌生發現,馬車上面早就擺了一個密封的黑箱。
“那是什么?”軌生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幾乎每輛馬車上面都有一個。祟澤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將黑箱打開。”老嫗說道。
祟澤?軌生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著老嫗又回到孫府,軌生便走到自己的馬旁邊靜靜等待。
沒多久,遠處有一匹灰馬緩緩駛過來,上面坐著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如果不認識他,很多人估計會認為他是一個要飯的乞丐。
灰馬來到軌生前面停下,穿著邋遢的男人翻身下馬,撥弄一下臟亂的頭發,對著軌生說道:“小哥,最近混得不錯啊。”
“大人。”軌生恭敬地施了一禮。
“都說叫我津八久就行。”津八久白了一眼說道。
“莫非你也要陪三小姐上路嗎?”軌生猜測道。
“那是當然,沒我在,要是有惡人來襲,單憑你們這些軟腳蟹根本抵擋不住。”津八久毫不忌諱地說道。
“可你這一身穿著也太不講究了吧。”軌生皺起眉頭說道。
“我是來當保鏢的,又不是來做新娘子。”津八久擺了擺手道。
“軌生說得沒錯,你穿成這樣,會影響到孫家的形象。”一個身穿藍衣的英俊男子走了過來,正是孫府另外一位信眾祟澤。
“我倒是覺得沒什么不妥,要是你們真的介意,我離你們遠一點總行了吧。”津八久笑著說道。
“你這幾天都不在孫府,到底去哪里溜達了?”祟澤問道。
“那還用問,當然是感受祖國的大好河山。”津八久挺起胸膛說道。
祟澤走到津八久跟前不到半步的距離,右手在津八久的肩膀上抽出一根細細的草。草的形狀古怪,有點像毛蟲。
“這可是狩獵場獨有的植物,大好河山該不會指那里吧。”祟澤用一種極為懷疑的語氣問道。
“這什么話,剛好路過罷了。”津八久收起笑容,避開祟澤的視線,說道。
這時,路邊一個家丁大聲喊道:“出來了!”
四周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到正門,孫淼淼穿著嫁衣在孫老爺的陪同下慢慢走出來,后面跟著大公子孫正揚。
祟澤見此馬上走過去,而津八久大大松了口氣,從腰間掏出一個紫色的葫蘆,大口喝著里面的烈酒。
孫老爺把孫淼淼送到車上,十分不舍地說道:“我就送到這里,之后祟澤會好好地保護你。”
“我不在的時候,爹爹要保重好身體。”孫淼淼眼中帶著淚光說道。
孫老爺點了點頭,在祟澤耳邊說了幾句,讓大隊啟程。
十幾輛馬車同時前進,兩旁樂隊奏起喜氣洋洋的音樂。祟澤騎上馬,瀟灑地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路邊不斷有群眾大聲送上祝福,有的人還會撒花瓣。軌生也騎上馬跟在隊伍旁邊。
“小哥,你運氣也太背了吧。”津八久跟上來說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軌生謹慎地看向津八久。
“你不知道?……不知道也好……”津八久嘴里喃喃兩句后越過軌生。
三天后,大公子孫正揚從府邸出來,帶著心腹許祠和幾個下人往躍馬城城西一間簡陋的飯館走去。
自從孫淼淼離開躍馬城后,城里又恢復了平靜,孫正揚走在路上再也沒聽到群眾祝福話。
“大公子,為什么他要約在那種地方?”許祠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孫府能否復興,就得看他肯不肯跟我們合作,即便他要我到馬棚里談,我也得要答應。”孫正揚無奈道。
“現在大公子在孫府一人獨大,在您的英明領導下,孫家遲早會回到以前那樣的。”許祠自信道,拍馬屁的功夫早已練到爐火純青。
“祭品一日沒到手,孫家的情況都不容樂觀。淼淼走后,爹爹的病又加重了,要是……”孫正揚說話的時候神色十分凝重。
一群人穿過窄巷,來到一間破舊的小店,小店因為長年失修,外墻剝落了不少,招牌缺了一角。
這里人煙很少,要不是有事,孫正揚說什么也不會來這里。
孫正揚推開門走進去,里面只有不到五十平方米,擺著三張桌子。
一個身穿黑衣的瘦弱小伙走過來,彎下身子說道:“孫大公子,主人就在那邊。”
孫正揚隨著小伙所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坐著一個男人,穿著樸素,頭上沒有一點頭發,一看就是外地人。
孫正揚在他對面坐下,讓許祠和下人在外面等著,恭敬:“先生等了很久?”
“大公子客氣了。”光頭男人說道。
“聽說先生在很多城市都有投資,而且投資的金額大得驚人。要是能跟先生合作,孫家肯定比以前更加強大。”孫正揚說道。
“合作?大公子在開玩笑吧。”光頭男人笑道。
“先生找我出來不是來談生意的嗎?”孫正揚有點驚訝地看向光頭男人。
“談生意是對的,合作就免了。”光頭男人擺了擺手。
“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孫正揚謹慎地問道。
“孫家已經不行,不僅負債累累,而且入不敷出,破產是遲早之事。”光頭男人說道。
孫正揚聽后一愣,不過很快冷靜下來,裝作鎮定地說道:“孫家的產業幾乎占躍馬城的一半,破產那不是笑話嗎?”
“你這話半年前說的確沒錯,現在嘛……”光頭男人從身邊掏出一疊紙放在孫正揚面前,繼續說道:“你所說的產業,有一大半就在這里。”
孫正揚拿過來一看,那些紙都是地契,無一不是孫家曾經的產業。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你約我出來干什么?”孫正揚這時說話不再客氣了。
“當然是談生意。”光頭男人不急不慢地說道:“城外那幾個牧場還是值點錢的。”
“不可能,牧場是孫家的根本,賣了就等于把孫家賣了。”孫正揚馬上聽出對方的意思,急著說道。
“你還是考慮清楚再說吧。”光頭男人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說道。
“我說得很清楚,這事沒得商量。”孫正揚十分堅決地說道。
光頭男人聽后沉默了一會,小聲說道:“難道你以為一件祭品就能救下孫家?”
“……你怎么知道?”孫正揚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當然是從當官的口里聽到的。”光頭男人毫不隱瞞地說道。
“小妹豈不是……”孫正揚開始擔心孫淼淼的安危了。
“雖然從王都來的檢查人員回去了,但還有王都的人沒走。”光頭男人靠近一點,說道。
“躍馬城還有王都的人?”孫正揚急著問道,右手不禁握緊拳頭。
“整個朱府就是,而且來頭不少,連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底細。我只是收到一些風聲,想從中撈些好處罷了。”光頭男人老實說道。
“難怪那個朱彤彤要到牧場來看。”孫正揚醒悟道。
“只要三小姐到達目的地,他們就會行動,到時便可以把一干人等全部捉拿。所以你還有些安逸的日子可以過。”光頭男人笑道。
“憑什么要我相信你?”孫正揚問道。
“你可以回去派人到朱府看看,里面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光頭男人回答道。
“不行,我要馬上通知淼淼。”孫正揚忽然站起來說道。
“你去的話只不過會加速抓捕過程,孫家一樣會遭殃。到時,你不僅一分錢得不到,甚至還會被抓去坐牢,至于你的父親嘛,腦袋是一定保不住了。”光頭男人直言道,目不轉睛地留意孫正揚的神情。
“我終于明白你約我出來的目的了,無非是想低價收購孫家的牧場。”孫正揚咬牙切齒地說道。
“牧場充公了,到時什么也沒有,還不如賣給我。得到一大筆錢,你也好去跑路。”光頭男人笑道。
在官道上,婚嫁隊伍已經差不多走了二三十公里。除了在沿路的旅店停過之外,他們一直趕路。
孫淼淼在車里沉默不語,與以前大不相同。最近她每天只吃一頓,整個人看起來瘦弱不少。
孫淼淼唯一的樂趣就是從車窗觀看外面的風景,好讓自己永遠記住故鄉的樣子。
祟澤騎著馬從隊伍的前面慢慢來到孫淼淼的車廂,與車窗并行。
“三小姐,要不要讓隊伍停下來吃點什么?”祟澤親切地問道。
孫淼淼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胃口。”
“路還很長,如果不好好對待自己,身體會受不了的。”祟澤臉色一沉,說道。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孫淼淼雙眼無神地問道。
“老爺沒有告訴你?”祟澤有點訝異地反問道。
“可能說了,我沒有記下,也有可能沒說。”孫淼淼看起來完全不在乎。
祟澤嘆了口氣,說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溫柔之鄉,波比城。”
“波比城?就是妓女比男人多的城市?”孫淼淼雙目一睜說道。
“放心,對方我也看過,的確不錯。”祟澤看出孫淼淼心中所慮,說道。
“我可不擔心他的財富。”孫淼淼冷冷說道。
“男人其實好色一點,沒有什么大不了。”祟澤有點尷尬地說道。
孫淼淼正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婚嫁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祟澤轉頭一看,發現前方有官兵堵著,只好策馬快速來到前方。
“不知幾位兵大哥有何貴干?”祟澤翻身下馬問道。
“你們是哪里人?”站在最前面,戴著口罩的官兵問道。
“從躍馬城來的,出嫁的是孫家三小姐。”祟澤禮貌地回答道。
“孫家三小姐我不認識,躍馬城倒是聽說過一二,我記得那是到處有馬糞的城市。”戴著口罩的官兵說道。
“大人攔我們下來所謂何事?”祟澤盡量讓自己不生氣。
“車上裝的是什么東西?”戴著口罩的官兵問道。
“如你所見,小姐出嫁的嫁妝。”祟澤說道。
“放屁,我當然知道是嫁妝,我問嫁妝是什么東西?”戴著口罩的官兵怒道。
“只是普通的衣料飾品,瓷器木雕,當然還有少量的金幣。”祟澤低下頭說道。
戴著口罩的官兵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向祟澤,走到一輛馬車旁,將蓋著的麻布翻開,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將箱子上的封條切開,把箱子打開一看,里面全部都是青花瓷。
“大人沒什么問題吧?”祟澤有點不安地問道。
“這些青花瓷不錯,我沒有看錯的話,它們應該產自王都。”戴著口罩的官兵拿起其中一件瓷器說道。
“是的。”祟澤點了點頭。
“箱子下面裝的是什么?”戴著口罩的官兵盯著祟澤問道。
“也是瓷器。”祟澤背后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不說是吧,那我自己打開來看看。”說罷戴著口罩的官兵正欲把箱子拿起來,馬上被祟澤阻止。“你這是什么意思?”
“孫家雖然不是什么名門望族,但也不是好欺負的。”祟澤抓住他的手腕冷冷說道。
“你還想動手不成?”戴著口罩的官兵說話的同時,他身后的官兵一一走上前,拔出腰間武器。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王都的李大人可是孫家老爺的好朋友。”祟澤松開他的手腕威脅道。
聽到李大人三個字,那個官兵臉色一變,馬上客氣起來,說道:“原來是李大人的朋友,請原諒我剛才的冒失。”
“我們可以繼續上路了嗎?”祟澤問道。
“當然。”帶著口罩的官兵說罷走到一旁,其他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隨著婚嫁隊伍繼續前進,祟澤翻身上馬,走在側面,直到再也看不到官兵,才大大松了口氣。
“這都多少次了。從躍馬城到這里,每兩公里就有官兵檢查,莫非我們額頭上寫著賊人二字?”津八久從后面策馬追上來說道。
“估計以后還會更多。畢竟我們運的東西確實有點多。”祟澤看了津八久一眼說道。
“我說你們究竟偷運了什么?”津八久若無其事地問道。
“你怕了?”祟澤好奇地問道。
“感興趣而已。”津八久搖了搖頭說道:“再說,一有什么不妙,我就溜之大吉,談何害怕。”
“逃走就是害怕的行為。”祟澤冷哼一聲。
接近黃昏時刻,婚嫁隊伍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感到十分疲倦。可是附近沒有旅館,人煙十分稀少。
如果不盡快就地扎營,恐怕在天黑之前無法休息,所以,祟澤找到孫淼淼商量。
“三小姐,從今天開始,我們估計每天都要在野外露宿。”祟澤說道。
“你去準備好了。”孫淼淼依然提不起任何精神。
“委曲小姐了。”祟澤說道。
“哪來的委曲,這車做得像個小房一樣,睡野外跟睡旅店沒什么區別。”孫淼淼苦笑道。
“這附近有一片小樹林,我們可以到小樹林外面扎營,好方便找到柴枝生火。”祟澤建議道。
“你決定就好。”說罷,孫淼淼閉上眼睛躺下來。
把馬車停好之后,下人們在祟澤的指揮下分工合作,不到半個小時便把一切弄好。
正在給馬匹喂食的軌生顯得有點疲累,他把其他人的馬喂好后才找一些牧草給自己的坐騎吃。
連日趕路,新生的老毛病又再發作,眼神從昨天開始便不太對勁。好在軌生出發之前準備了一些藥,不然新生肯定不會再動半分。
軌生正想弄點水喝,碰到無所事事的津八久。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軌生的馬,對馬腿周圍的梅花狀花紋很感興趣。
“這紋路是你弄的嗎?”津八久好奇地問道。
“誰會無事在健康的馬上雕花。”軌生說道。
“牧場為自己的馬烙上家印這可不是什么新鮮事。”津八久說道。
軌生嘆了口氣說道:“這馬之前出過意外,傷好后就成這樣。”
“什么意外?”津八久問道:“這馬原本是孫家的嗎?”
軌生笑了笑沒有回答津八久的問題,心里暗道,津八久的觀察力甚是驚人。
這時,下人們開始吵起來,原因是十幾個人都無法生起一個火來,甚至有人把隨身所帶的燧石弄碎了也不行。
軌生見津八久還跟著自己,于是便走到下人那邊幫忙。軌生蹲下拿起生火的木柴一看,外面有點潮濕,難怪生不起火來。
“一群廢物,連生個火也不會。”一個長得像栗子的男人走過來說道。
軌生抬頭一看,原來是隨隊的孫家高級管事。他在孫家的地位很高,曾經為孫老爺干過幾件大事,孫老爺見到他也得客客氣氣。
“他們不常在外走動,不熟悉也正常。”祟澤走過來說道。
高級管事見軌生拿著木柴,于是說道:“生火啊,一動不動干什么?”
“他可是三小姐專門挑出來陪嫁的,跟一般下人還是要區別開來,我不想三小姐變得更不開心。”祟澤提醒道。
高級管事聽后原本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瞧了軌生兩眼就走開了。
軌生為了避免尷尬,主動為大家生火,他從附近的那片小樹林里刮了一些干燥的樹皮,將其弄成碎末,花了不到三分鐘,碎末就點著了。
有了火,大家開始弄吃的,有的架起鍋子煲稀粥,有的則直接烤昨天買來的野豬肉。
軌生找了一根粗壯的樹干做凳子,在火的前面休息起來。這時,天已經黑了,孫淼淼還在車里躺著,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下人們聽到祟澤的話后紛紛對軌生疏遠起來,他們不像以前那樣隨便了。
津八久拿了一根烤豬腿過來,在軌生旁邊坐下,邊吃邊說道:“想不到你還挺能干的。”
“經常在外面走動,怎么也要有些技能防身。”軌生喝了一口水說道。
“剛在孫家混起來就要離開,是不是覺得很可惜?”津八久擦了擦嘴角的油,問道。
“看過孫家的賬房后就會覺得無所謂了。”軌生聳了聳肩道。
“以你的本事,在別的地方也會很快起來的。”津八久用油膩的手搭在軌生肩上說道。
軌生并沒有刻意躲開,說道:“在波比城里當男妓嗎?”
“那你恐怕會挨餓。”津八久不禁笑起來。
“你呢?孫家可不是能夠長久待下去的地方。”軌生問道。
“可能向東,也可能向西,又或者去北邊,總之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津八久想了想說道。
“為什么?”軌生又問道。
津八久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說道:“因為我是一個浪子。”
“不想說就算,我也不敢興趣。”軌生說道。
過了一會,津八久又說道:“我看你不像是為了錢在孫家打工。”
“開什么玩笑,我當然是為了錢,沒錢怎么活。”軌生看了眼津八久后又說道:“不過,的確另有目的。”
“目的是什么?”津八久好奇地問道。
“尋找獲得祭品的機會。”軌生如實說道。
“天啊,你也太大想頭了吧,真當祭品是白菜啊。”津八久吃驚地看向軌生。
“那你知道‘白菜’哪里找得到?”軌生問道。
“你可問對人了,不過,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津八久嬉皮笑臉地說道。
“要什么條件?”軌生充滿希望地問道。
“你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交換這情報。”津八久坦誠道。
快到凌晨,許多人已經睡著,軌生還在照顧自己的馬,津八久在火前玩著從軌生那里借來的小刀。祟澤則一個人站在孫淼淼的馬車旁閉目養神。
那個高級管事不愧受到孫老爺重用,他困得快要合上眼,都要堅持在馬車附近巡邏,說擔心附近會出現強盜。
夜晚時不時會刮起一陣陣涼風,同時,傳來一絲微弱的血腥味。
軌生本來想去睡,可聞到血腥味后就謹慎地看向四周。在那片小樹林里,軌生發現好幾雙透著紅光的眼睛,于是從護臂里慢慢拿出猝取。
軌生還沒來得及通知其他人,草叢里剎那間跳出一只足有一米高,半米寬的野狼,灰色的毛發染滿鮮血,露出的獠牙異常鋒利,還有那暗紅色的雙眼,軌生知道,野狼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