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鬼先是一愣，隨后莫名道:“是啊，是地獄，不過，我們更習慣稱它‘家’。”
“家？”
“嗯，家，是我們這些孤魂野鬼的家，它讓我們不在是孤魂野鬼。”
我疑惑道:“你們難道不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白衣鬼低嘲道:“無常大人？你還真敢想，莫非你認為你在陽間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我聞言沉默了一會，苦澀道:“我只是一個小人物罷了。”
“沒錯，你這種小人物，自然也是我們這種小鬼差負責。”
聽到白衣鬼一副你就是小人物的口氣，我心中出現里一種失落感，噢，我已經沒有心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衣鬼反應過來，語氣不善道:“剛才讓你繞迷糊了，記住了，是我問你問題，不是你問我。
我才當鬼差沒過久，或許還保留了一些前生的仁慈，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我那位搭檔身上，他會讓你知道，做鬼也是一種奢望！
畢竟，你是小人物。”
一旁的黑衣鬼沒有說話，似乎是認可了白衣鬼的想法，只是他不時眺望遠方的模樣，讓我感覺到他的耐心在漸漸消失。
我認真想了想說道:“不錯，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沒有那些驚天動地的故事，只有一個有些可笑的人生吧。
……
就這樣，我本來以為我熬出頭了，一份耕耘，一份收獲，結果上天給我開了一個這樣的玩笑。
哈哈哈，可真是諷刺啊！”
或許是剛才的話觸動了我的內心，我放聲大笑起來，這里面的苦澀又有幾人會懂。
白衣鬼也跟著笑了起來，那聲音宛如哭嚎一般。
“看在你讓我如此開心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剛才的舉動了。”白衣鬼笑著說道。
似乎是看出我的卑哀，黑衣鬼嘲諷道:“你這點苦難也好意思說出來？這地府眾人那個不比你辛苦？
數十上百次輪回，才奪得了一線成為鬼差的機緣，遠的不說，你身邊的老白，數十年前，為了保家衛國，穿梭在生于死之間，看著身邊一個個兄弟倒在血泊中，那種無助感又有誰會懂？
好不容易熬到戰爭結束，等待加功授爵，卻因為……”
白衣鬼急切道:“喂！黑哥！說好的不再提我的事。”
黑衣鬼淡定的看了一眼白衣鬼，沒有繼續說話。
白衣鬼不滿道:“行了，每個人的命數早已注定好了，生死簿上將你們的壽命也規劃好了，不要試圖反抗，早點接受這一切吧。”
似乎是提到了白衣鬼的傷心處，他沒有了繼續詢問的念頭，手中的繩子緊了緊，就自顧自的走了。
‘咚、咚、咚’
伴隨著鐘聲響起，我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腦海中的念頭卻久久不能消散。
看似豁達的白衣鬼竟然也有如此心酸的往事，莫非每個人的命數天早已注定好了？
“這條路叫往生路，你自己細細感受吧。”白衣鬼頭也不回的說道。
路途之上，四周皆是灰蒙蒙的迷霧，仿佛世間只有這一種顏色。
偶爾也能看見其他鬼差拖著和我一樣的鬼魂飄過，漸行漸遠。
不知走了過久，我眼前終于出現了別的顏色，這是開在道路兩旁的紅色花朵。
它們顏色鮮艷，根莖飽滿，給這單調的路途加上了一些別的韻味。
這莫非就是彼岸花？
開在地府之中的冥界之花，你的模樣讓人銘記于心，這或許就是我們心中最后一絲寄托。
往生路、彼岸花，亡魂的歸所，新生的綻放。
不知又走了過久，我們終于來到了一處古老的城池。
看不到這城池究竟有多大，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我呼吸起來很困難。
黑白兩鬼并沒有理會我，一鬼敲鐘，一鬼牽繩，朝著那城池走去。
走到近處，我才發現城墻上豎立著成百上千巨大的號角，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做成的。
上面站滿了各式各樣的鬼物，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它們看起來各個孔武有力，仿佛隨便一個就可以將我撕成碎片。
城門上方有一塊城匾，上書‘酆都城’三字。
門前站立二鬼，一鬼三四丈高，牛頭人身，額頭的兩只巨角上面陰氣纏繞，巨大的鼻子上掛著一只鼻環，身披一副將軍鎧，手中提著兩把單刀，刀面漆黑一片，只看了一眼，就讓我心底發涼。
另一鬼二三丈高，馬面人身，頭頂黑色鬃毛齊豎于腰，眼睛宛如銅鈴，身上戰袍包裹著將軍鎧，給我一種儒將的感覺，手中提著一柄兩丈長的朔棒。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了。
黑白兩鬼快步走到牛頭馬面身邊，恭敬的喊了聲“大人”，牛頭馬面并沒有理會二人，它們直直看向前方，不知道在考慮什么。
等了好一會，黑白兩鬼發現牛頭馬面并沒有說話，這才抓住繩子將我帶進了酆都城。
走進酆都城后，黑衣鬼的鐘聲也停了下來，它們仿佛一點都不擔心我從這里逃掉。
白衣鬼也走到我面前，將綁在我身上的繩子解了下來，在我旁邊低聲道:“記住，沒有人問你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要說，也不要做什么反常的舉動。”
白衣鬼說完，故意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后朝著前方走去。
白衣鬼的這番話，讓我有了些準備，或許是因為我和他有一樣的悲慘經歷，他才會告訴我這些把。
酆都城并沒有太多的閑散鬼物，難道死去的鬼物都會去投胎轉世？這座城只是給這些鬼差和鬼卒的居住之地？
道路兩旁很冷清，盡管四周房屋眾多，卻看不到幾個鬼影。
似乎是我停留的時間有些長，前方等待的黑白兩鬼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朝我揮揮手，示意跟上。
我沒有打算逃離此地的念頭，單單是城外的那些鬼物，就讓我通體發涼，一但離開，我可以肯定，它們會毫不猶豫了將我撕成碎片。
我快步跟上二鬼的步伐，朝著城中心走去。
越走我越感到不對勁，這座城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人害怕。
轉念一想，這也正常，畢竟是鬼城，人害怕，對鬼來說，倒也正常。
我還是沒有將我代入鬼的視角，盡管我已經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