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爺爺去世后的第一晚,施迦被安排在之前睡的房間里。偌大的落地窗外,稀稀嗖嗖的刮著妖風,窗外的風舔舐著落地窗的玻璃像頭野獸想吃了屋內(nèi)的人。古堡異常的安靜,施迦的房間內(nèi)設置了許多擺件和名畫,床上放著許多的玩偶,都是10年前施迦最喜歡的娃娃。雖有10年沒有回家,但娃娃和被褥窗簾都是新的,有人定期會打掃。壁爐的左邊墻做成一面巨大的書架,書架前放著一個木質(zhì)梯,方便人上書架拿取書或打掃。壁爐內(nèi)的火也閃著微弱的火光,施迦赤著腳坐在燙金的地毯上。愣愣的看著壁爐里微跳的火光,周圍安靜的可怕,窗外喧囂的可怕。
施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地毯上繁復的花紋,思緒飄回十年前那個雨夜。那天,母親從古堡最高的塔樓墜落,而十二歲的施迦親眼目睹了一切。葬禮后的第二天,父親就匆匆將她送往瑞士的寄宿學校,從此她再未踏足這座承載著太多噩夢的家族古堡。
“咚咚咚。“輕柔的敲門聲打斷了施迦的回憶。
“請進。“她迅速抹去眼角不知何時滲出的淚水。
門被推開,一個身著黑色制服的女仆端著銀質(zhì)托盤走了進來。“小姐,我給您送些熱牛奶和點心。老爺生前吩咐,您回來后每晚都要準備。“
施迦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仆,她有一頭罕見的銀白色頭發(fā),在壁爐火光的映照下泛著奇異的光澤。“謝謝,你是...?“
“艾琳,小姐。我是去年才來城堡工作的。“女仆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動作輕巧得像一只貓,“老爺很看重我,讓我專門負責您房間的打掃和維護。“
施迦皺眉:“去年?那這些...“她指了指床上那些保存完好的玩偶,“是你一直在照料?“
艾琳的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微笑:“是的,小姐。老爺說您總有一天會回來,要求一切都保持原樣。“她的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后停留在壁爐上方的家族肖像上,“特別是那些娃娃,老爺特別囑咐要每周清潔、每月更換填充物。“
施迦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爺爺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保持她兒時房間的原貌?這不像是對孫女的思念,更像是一種...等待。
“艾琳,“施迦突然問道,“我爺爺是怎么死的?“
女仆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銀色的睫毛快速眨動:“醫(yī)生說...是心臟衰竭,小姐。很突然,但也很平靜。“
“他在哪里去世的?“
“在...在書房,小姐。“艾琳的手指絞緊了圍裙,“那天晚上他工作到很晚,第二天早晨管家發(fā)現(xiàn)時,他已經(jīng)...“
施迦注意到女仆的目光再次飄向壁爐上方的那幅肖像——畫中是十年前的施迦一家:嚴肅的爺爺,面帶倦容的父親,美麗的母親,還有年幼的施迦。畫中的母親穿著她最愛的藍色長裙,那顏色如同午夜的深海。
“艾琳,你知道我母親的事嗎?“施迦直視女仆的眼睛。
女仆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不知道,小姐。我來時夫人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她匆忙后退,“如果沒什么事,我先告退了,小姐。牛奶請趁熱喝。“
門關(guān)上后,施迦端起牛奶杯,卻在即將入口時停住了。杯中的液體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乳白色,表面漂浮著幾粒微小的黑色顆粒。她皺眉將杯子放回托盤,轉(zhuǎn)而拿起一塊餅干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真是疑神疑鬼。“施迦自嘲地搖搖頭,卻還是將餅干放回了盤子。窗外,風聲更急了,仿佛有無數(shù)雙手在拍打著玻璃。
施迦走向落地窗,拉開厚重的窗簾。月光被烏云遮蔽,只能隱約看到古堡前那片黑黢黢的玫瑰園——母親生前最愛的地方。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在那一瞬間的光亮中,施迦分明看到玫瑰園中央站著一個人影,穿著藍色的長裙。
“媽媽...?“施迦的呼吸凝滯,她猛地推開窗戶,寒風夾雜著雨絲灌入房間。但當她再次望向玫瑰園時,那里空無一人,只有黑色的玫瑰在風中搖曳,如同無數(shù)只伸向天空的手。
施迦顫抖著關(guān)上窗戶,轉(zhuǎn)身時不小心碰倒了床頭柜上的相框。她彎腰撿起,發(fā)現(xiàn)這是她小時候和母親的合影,背景正是這座古堡的閣樓。照片中的母親抱著年幼的施迦,兩人都笑得很開心,但施迦注意到母親的手緊緊攥著施迦的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仿佛在恐懼什么。
閣樓...那是古堡的禁地,施迦從小就被警告不許靠近。據(jù)說那里存放著家族最古老的遺物和文獻。母親為何會帶她去那里?
墻上的古董掛鐘敲響了十二下,沉悶的鐘聲在古堡中回蕩。施迦突然意識到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鐘聲持續(xù)了十二下,意味著現(xiàn)在是午夜,但她分明記得晚餐時看過手表,那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從她回房到現(xiàn)在,怎么可能才過去半小時?
施迦快步走到掛鐘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鐘的指針停在十二點整不再移動。更詭異的是,她腕表上的時間也顯示為12:00,秒針一動不動。
“這不可能...“施迦感到一陣眩暈,她轉(zhuǎn)身想叫艾琳,卻發(fā)現(xiàn)房門不知何時被鎖上了。與此同時,壁爐里的火焰突然變成了詭異的藍色,火光照亮了書架后的墻壁——那里出現(xiàn)了一道施迦從未注意到的細縫,形狀像一扇隱蔽的門。
心跳如鼓,施迦走近那道縫隙。當她伸手觸碰時,書架竟然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露出一段狹窄的螺旋樓梯,通向黑暗的上方。
“閣樓...“施迦喃喃自語。樓梯間飄來淡淡的薰衣草香氣——母親最愛的味道。不知是受到什么力量的驅(qū)使,施迦拿起壁爐旁的燭臺,點燃蠟燭,踏上了樓梯。
每上一級臺階,木板的吱呀聲都讓施迦心驚膽戰(zhàn)。樓梯似乎永無止境,燭光只能照亮前方幾步的距離。終于,她到達了一個小小的平臺,面前是一扇雕刻著復雜花紋的橡木門。門上用古老的字體刻著一行字:“唯有血親之眼可見真相“。
施迦的手剛碰到門把手,一陣刺骨的寒意就從指尖傳遍全身。門無聲地開了,閣樓內(nèi)的景象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
整個閣樓被布置成了一間完整的工作室,中央是一面巨大的橢圓形鏡子,周圍擺滿了各種古老的書籍和儀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墻上貼滿了施迦從小到大的照片,有些甚至明顯是偷拍的,照片之間用紅線相連,形成一張復雜的網(wǎng)絡。而鏡子的正下方,放著一本深藍色的日記本,封面上是母親娟秀的字跡:“給我的小迦“。
施迦顫抖著拿起日記,翻開第一頁。日期是母親去世前一周:
“我知道他們在監(jiān)視我。老伯爵發(fā)現(xiàn)了我的研究,他害怕了。這個家族隱藏的秘密比我想象的更可怕,而小迦是這一切的關(guān)鍵。第七個滿月之夜即將到來,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如果這本日記被人發(fā)現(xiàn),記住,小迦:鏡子里的不是你的倒影,千萬別相信它告訴你的任何事...“
日記從這里開始字跡變得潦草,有些頁面甚至被淚水暈染。施迦快速翻動著,在接近末尾處,一段文字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
“今晚我發(fā)現(xiàn)了真相。老伯爵根本不是小迦的祖父,他是...天啊,我必須銷毀所有證據(jù)。如果我遭遇不測,小迦,記住:玫瑰園中央的石板下藏著關(guān)鍵。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艾...“
最后的名字被一大片褐色的污漬遮蓋,施迦用手指輕觸,那觸感讓她胃部翻騰——是干涸的血跡。
“小姐!“一個聲音突然從樓梯處傳來。施迦猛地回頭,看到艾琳站在門口,銀發(fā)在燭光下如同鬼火。“您不該來這里。“女仆的聲音冰冷得不似人類,“老爺禁止任何人進入閣樓。“
施迦下意識地將日記本藏在身后:“我...我只是好奇。“
艾琳緩步走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把那個給我,小姐。為了您的安全。“
“不!“施迦后退幾步,背部抵在了那面巨大的鏡子上。就在這時,她感到背后傳來一股異常的吸力,鏡子表面如同水面般波動起來。
艾琳的臉色驟變:“離開那面鏡子!快!“
但為時已晚,施迦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向后拉扯。在完全被吸入鏡中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艾琳驚恐萬分的臉和鏡中自己扭曲的倒影——那倒影竟然在對她微笑,嘴唇蠕動著說出無聲的話語:
“歡迎回家,施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