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陌清醒過來，頭頸部鉆心的疼，耳邊是潺潺的水聲。

　　她一睜開眼，便看見兩個大漢分別在船頭船尾劃槳。她被捆在船底，女人坐在身邊。看太陽西斜，已是傍晚了。

　　“醒了？栩栩公主！真是嬌貴啊！千金之軀啊！”女人嘲諷道。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綁架我？”柳陌急于弄清對方的身份。

　　女人哈哈大笑，反問道：“說我們是跋族人，你信嗎？”

　　“你一直都在欺騙我嗎？你的傷心過往，你那么痛苦的表情，都是騙人的嗎？”

　　女人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不，都是真的！”

　　“我說過會幫你的。你為什么還這么做？”

　　女人激動起來，嫉恨地看著柳陌，大聲嚷道：“你那么蠢！蠢到隨便相信陌生人！你一無所長，長相普普通通，你哪里配得上他？除了公主的身份，你哪里配得上他？他是翼族的大王，英武神勇，才智超群。你這么蠢笨，除了會撒嬌賣弄風情外，你對他還有什么幫助？”

　　看見這種眼神，柳陌心里一驚，好像在哪里見過。她問道：“你說誰？翰嗎？你認識他？我們以前見過？”

　　“認識？哼！”女人冷笑一聲后說：“我了解他的一切，他原本就是我的男人。”

　　“以前的翰雖眼若寒潭，卻仿佛蓄滿了星光，熠熠生輝。我們曾經朝夕相處，心心相印，許下了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永不分離的誓言。”說到這兒，女人臉上浮現出幸福的模樣，深情款款。

　　她不是個文藝浪漫的人，自己也想不出這么唯美的句子來形容翰。這是她讀書時背誦的句子，對，翰的眼睛就是這般迷人。

　　柳陌不信，反駁道;“我第一次注視翰的眼睛時，他深邃的眼眸像沉寂的枯井，并沒有星光落在里面。后來，我們在一起了，我才看到枯井化為春水，溫暖柔和。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女人的臉色突然變得及其陰騭，磨牙鑿齒地控訴道：“因為翼族需要盟友，為了顧全大局，我們才被迫忍痛分離。就因為你！不！不是因為你這個人！而是因為你的公主身份，我的幸福才被奪走了！”

　　是栩栩嗎？肯定不是，長得并不像我，而且栩栩并不愿意嫁給翰。是翰的情人？翰從來沒有告訴我，我也從未聽說過，柳陌傷心了。

　　女人看在眼里，得意地笑了：“我要讓他來見我！求我原諒他，苦苦哀求我原諒他！然后拋棄你！讓你過——我那樣的、生不如死的生活！”

　　柳陌看著她標致的五官被扭曲了，露著猙獰的樣子，不禁搖頭道：“不會！你騙人！翰不會愛你這樣的女人！你簡直太可怕了！”

　　女人伸手從頸下拽出白玉石吊墜來，在柳陌眼前晃動，說：“你仔細看好了，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想必這種質地和工藝的玉石首飾，你在翼族宮里曾經見過吧。”

　　柳陌的心驀地疼了起來，心想：“不止見過，母后賞給她的新婚禮物和這個玉石吊墜幾乎一模一樣。”

　　女人揪著柳陌的衣領，咄咄逼人地看著她，說：“見過，對嗎？你現在相信我說的了嗎？翰一見到我，就會舊情復燃，畢竟我們曾經濃情蜜意地相愛過。現在，只需要你消失！你消失就好了！”說完，手中的刀舉了起來。

　　看著柳陌驚恐的表情，女人“咯咯”地笑道：“放心，不會那么痛快地讓你死掉。你養尊處優，從來沒吃過苦，從來沒受過傷吧！現在就讓你好好嘗嘗受傷是什么滋味！從哪兒下手呢？”雪亮的刀刃在柳陌眼前劃來劃去。

　　柳陌強壓住恐懼，試圖勸說她：“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但我是真心同情你，想要幫助你的。有什么事，我們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女人又情緒激動起來，揪住柳陌的頭發，刀尖對準她的胸口，尖聲斥道：“呸！一想起你和翰同床共枕，我就惡心！真想一刀捅死你！”

　　“不要殺她！留著有用！”一個大漢阻止道。

　　女人只好恨恨地放開柳陌。

　　正在這時，另一個大漢出聲示警：“注意！有船來了！”。

　　女人迅速推到柳陌，用破布堵住她的嘴，正襟坐在船上。

　　“好像是商販。”漢子說。

　　對面的船順流而下，轉眼就到跟前。柳陌掙扎著坐起來，晃動身體。女人迅速將她推到，柳陌再次將頭探出船舷，向對面的船求救，一瞬間又被女人坐在身下。

　　兩艘船擦舷而過。“好漂亮的娘子！”對面船上有人發出喝彩。

　　船頭上，一個青年男子發出指令：“快下水！救船上的女人。”

　　水手們不解：“搶那個漂亮娘子？”

　　男子喝道：“是捆著的那個女人，在船底。”

　　幾個水手迅速跳入水中，濺起幾朵小水花后，水面如常。

　　一會兒，上游的船開始搖晃，被掀翻了。船上的人落水了。兩個漢子被拖向水底，他們一邊打斗一邊掙扎。

　　女人死死抓住柳陌，一起落入水中。一個水手硬生生掰開女人的手。

　　青年男子從水下迅速托起柳陌向船上游去。把柳陌放在船上，讓她頭朝下，用膝蓋頂住她的肚子，用力拍打她的背部。

　　柳陌“哇哇”地吐了幾口水。男子松了口氣，打了個呼哨。

　　水手們停止打斗，迅速返回船上。船立刻像離弦的箭一樣駛走了。

　　男子解開柳陌的綁繩，隨即將她抱入船艙。柳陌的臉已經凍得青紫。

　　幾件干凈的衣物拿過來。“換了吧！”男子的聲音響起。

　　柳陌瑟瑟發抖，驚魂未定地看著四周。

　　男子轉身出去，扔下一句話“不換掉濕衣服！你會凍死的。”

　　柳陌哆嗦著換完衣服，大聲說：“好了！”

　　立即，有人端進碳火盆，有人端進一碗熱姜湯。

　　青年男子走進來坐在對面，說：“喝吧，想毒死你，也就不會救你了。”

　　柳陌這時才仔細看他，微瞇著的眼睛，黝黑的面孔，潔白的牙齒，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隨即道謝：“謝謝你救了我。可是，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是嗎？”男子挑起眉毛，有些得意地說：“那我就沒白救你。”

　　柳陌喝了姜湯，身上暖和起來，舒泰多了。

　　男子一直玩味地觀察著她。

　　她烤著爐火，寒冷和恐懼漸漸退去，頭腦像是過了電一樣，突然想起來了，立刻警覺起來。

　　她緊張地看著他，說：“在離鎮！我和弟弟在離鎮見過你！你是洗族人，是大王——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