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分鐘前，我收到了來自指揮中心的信號，內容大概是盡量避免與入侵者發生正面沖突。根據那位神秘探員的調查，入侵者正在尋找一塊名為“光年寶石”的石頭碎片，那塊寶石承載著入侵者的族人的性命，對入侵者而言非常重要。

　　此外，入侵者并非不講道理的惡人，如果我們能提前找到這塊碎片，說不定能以此勸說入侵者離開我們的世界。

　　我用私人通訊頻率將這條消息轉發給了女人，之后過了大約一分鐘，至高銀河圣殿對外的所有聯絡信號都被虹切斷了，再過了五分鐘，虹出現在了圣殿內。

　　而現在的我則在想，那條信息會不會已經被虹看到了呢？剛才的火拼是世界先動的手，也就是說和平談判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吧？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試試把碎片搶過來，然后威脅他們？不，對方戰斗力不明，風險還是太大了……正當我這么想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某人冰冷的目光，我回過頭，銀河正神情復雜地看著我，看來她之前正有這個意思。

　　畢竟放虎歸山的人是我。

　　那一邊，三人的戰場很快移動到了圣殿外。虹的進攻兇猛無比，除了隕星之外，她還使出了諸多如“冰封禁制”，“鎮魔焰”等技能試圖限制愚者和世界的行動，但均和之前銀河的攻擊一樣被二人躲過。

　　“這么能躲？試試這個怎么樣？”光芒在虹的手中凝聚塑形，最終形成一桿巨大的長矛。

　　永恒之槍岡格尼爾，至高神族神王奧丁的法器，傳說中“貫穿一切”的必中之槍，幾乎是一比一的復制品，現在正握在面前這個小女孩的手里。

　　“瓦爾哈拉裁決！！！”

　　長矛在虹的手里雷霆一般擲出，龐大的氣勢卷起了地上的沙塵，刻印在矛尖上的盧恩文字愈發耀眼，如同一道流星，筆直的奔著世界飛過去。

　　“還來？”世界又一次提前做出回避，但這一次他失算了，在他改變自己的位置之后，流星的軌跡也隨后發生改變，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正中世界的胸膛，并將后者釘在石柱之上。

　　“歐尼醬！！！”愚者朝著世界的位置飛過去，迫不及待地為其查看傷勢。

　　“成功了？”一旁的女人看傻了眼。

　　“恐怕沒那么簡單。”厄瑞玻斯說。

　　“剛才那一招確實厲害，”銀河也開口了，“但想要殺死他，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

　　銀河和世界是同一級別的強大生物，她很清楚什么樣的攻擊才能真正殺死自己，而且她剛才在與世界的交手中并沒有使出全力，曾經應龍消耗生命才使出的那一招殺手锏正是來源于她，她身為銀河之主本身沒有理由做不到。

　　永恒之槍在命中目標并將其貫穿之后消散了，世界從石柱上滑落下來，他的胸口處多了一個窟窿，傷口處并沒有像人類那樣流出血，而是飄散出許多黑色的小顆粒。

　　“小看她了……”他仰起頭，看著石柱上的裂痕，能貫穿自己身體的攻擊卻沒有順帶摧毀這根石柱，就連他也開始好奇起來。

　　岡格尼爾作為“貫穿一切”的必中之槍，這個“一切”不僅僅指代實體，甚至還包括“概念”，即使對手是沒有實體的“多元宇宙世界”，只要指定其為目標，出手后一樣能擊穿他。

　　“歐尼醬，你還好嗎？”愚者半蹲下來，手指撫摸著世界的傷口，那些黑色的顆粒便如同受到指引一般，慢慢回到世界的體內。

　　待處理完世界的傷之后，她便站直了身體，面對提著雙劍朝她走來的虹。這前后大約一分鐘內，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出手偷襲他們，但她沒有這么做，沒用，也沒必要。

　　“你徹底激怒了我……”愚者眼睛里似乎帶著火。

　　“正合我意。”虹完全沒有顯露一絲害怕，倒不如說，她對這場正面交手已經期待了很久很久。

　　對手是愚者，黯星母體，柱外多元宇宙意志，基因鎖階位為零階的怪物。

　　虹手里的雙劍是起源神乾坤的法器“龍鳳對劍”的復制品，乾坤曾經在創世初期用這兩把劍清正六界秩序，斬殺那些試圖打破規則拘束的妖邪。用這兩把劍對付來自柱外宇宙的入侵者，可謂是專業對口。

　　銀河提前移動到了近一些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想插手這場戰斗。我們三人也很快跟了上去，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留在銀河身邊至少足夠安全。

　　“她是誰？”厄瑞玻斯突然問我，他口中的“她”指的應該是虹。

　　“她啊，我想想……你應該叫她堂姐或者姑姑……”

　　“……”

　　——————

　　雖然兩個人都做好了奮身一戰的準備，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兩人還僵持在原地。

　　“她們這是在……”女人剛想說些什么，但發現我和厄瑞玻斯都在看著她的時候，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我和厄瑞玻斯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點了點頭。

　　這算是互相同意對方的看法了。如果她們遲遲不出手，就說明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到那時候我和厄瑞玻斯就會同時走出去。阻止她們。

　　銀河似乎也露出了同意的神情，但她并沒有給出任何明示或者暗示。原因很簡單，我不一定能阻止虹，厄瑞玻斯也不一定能阻止愚者。

　　差不多了……

　　正當我這么想的時候，虹先動了。

　　不，也許先動的那個人是愚者？動作太快了我沒有看清，總之，在黑色的漩渦即將包裹住虹的時候，后者從漩渦中逃了出來，筆直地奔向愚者。

　　“看劍——”高調無比的進攻，很有她的作風。

　　愚者揮動手掌，黑色的隕星便立馬從四面八方圍過來，試圖將虹圍住。虹屏息凝神，雙手揮舞著雙劍，接連甩出數道劍氣，將隕星一分為二。

　　沒有爆炸？！！

　　虹的動作確實非常快，但還沒有快到肉眼捕捉不到的程度，隕星確實被劍氣切開了，但是其中的絕大部分能量卻流走了，只余下空有密度和質量的空殼。

　　那些被切開的隕星又緩緩閉合，懸浮在空中。與此同時，虹已經持劍殺至愚者身前。

　　她左手持劍護住襲來的隕星，右手抬劍豎劈，而愚者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她打算用身體硬扛下來嗎？

　　“乾坤碎離——”

　　“二重身?逆——”

　　黑色的影子從愚者腳下鉆出，在愚者身前形成一道無形的障壁。

　　“擋住了？”我震驚起來。

　　“啵——”像是石子打進水里的聲音，在水面上激起波瀾，而水下一如既往的平靜。

　　愚者此時正身處“水下”，明亮的金色眸子盯著虹。而虹也沒有絲毫猶豫，似乎早有預料，立馬轉移了攻擊角度，抽劍回身，向著愚者的側面刺過去。

　　“啵——”又一劍刺空。

　　怎么回事……

　　“她在和看不見的對手戰斗。”銀河點評道。

　　“沒錯。”厄瑞玻斯點了點頭，“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另一個窮窮，她吸收了那些被切開的隕星內部的能量，以此為武器攔截住了那個姐姐的攻擊。”

　　虹雨點般的攻擊被障壁接連擋下，返觀愚者，周圍的黑色隕星越來越多，雖然在撞向虹之前就被劈開，但卻從未消散。

　　根據世界的口述，他們的真身這個宇宙無法裝載，愚者要一直以這種對自己不利的形態的進行戰斗么？

　　那些隕星……不對，她真正的目的難道是？！！

　　虹稍作整頓，隨后將力量灌注在龍鳳對劍之內，受到起源力量的激發，雙劍同時散發出威嚴的光，與此同時，地面劇烈的顫動起來。

　　“離遠一點。”銀河抓住我們三人的身體飛向半空。

　　“天地復初——”

　　雙劍合斬，以夾擊之勢攻向愚者，凌厲的劍影從愚者身邊穿過，沙塵四散，巨大的石柱紛紛被劍氣一分為二。

　　死一般的寂靜，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隨后窒息感便如潮水而至。

　　這一擊破壞了至高銀河圣殿周邊的結界，空氣不受控制地溢散到太空中，幸虧銀河及時創造了一個小型結界保護我們，我們的肺才沒有因此炸掉。

　　身在遠處，我們又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觀，虹那一劍何止切開了石柱和結界，她切開的是整個太空浮島，于是我們看到石柱林和至高銀河圣殿本身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分界，并且這個分界還在不斷擴大。

　　而原本愚者他們開來的飛船，將我們傳送過來的傳送法陣，都在某個瞬間被便劍影抹除。

　　“這……”女人一臉慌張地看著銀河，“對不起啊，她一不小心就把您的房子……”

　　“沒事。”銀河試圖讓她放寬心態，不過聽她這么一說女人似乎更緊張了。

　　分離開的一側浮島支離破碎，很快便成為巨大恒星隕石帶中的一員，虹俯身蹲在一塊較大的隕石后，觀察著隕石另一側的愚者。

　　愚者的狀態似乎也不太好，方才那一招將愚者攔腰斬斷，她的下半身化作無數黑色的碎屑，不受控制地遠離身體飛去。

　　她的嘴巴一動一動，似乎在說些什么，不過因為空氣溢散沒有介質傳導的緣故，在我的位置是聽不到的。

　　“虹是不是打贏了？”女人問。

　　“才剛剛開始。”銀河回答道。

　　——————

　　就如同我最開始想的那樣，愚者的二重身負責防守虹的進攻，那么她的本體在干什么呢？

　　這個問題現在有了答案。

　　愚者將自己的身體盡數化作黑色的碎屑，直至與宇宙融為一體，那大概是她工作的最后一步。

　　“改造生態。”厄瑞玻斯把我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范圍只有數千米的直徑球形空間，從宇宙的角度觀測不過是山嶺中的一粒塵埃，但毫無疑問，這數千米直徑的球形范圍是她的領域。

　　“哦哦。”女人也點了點頭，她曾經見過槍神王施展領域“槍火前線”，不過愚者使用的方法和槍神王不同，她并非在空間內創造了某個領域，而是將空間的一部分改造成了某個領域。

　　想必虹也是提前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干脆將整座浮島切開，把至高銀河圣殿分離出去，以免其納入被改造的部分吧。

　　那些原本被虹摧毀由被愚者重構的黑色隕星懸浮在這廖廖數千米直徑的空間內，做著規則不明的運動。而虹正處空間的中心，她往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在查看空間的大小還是單純只是想找到愚者的位置。

　　如果是后者的話不太可能吧，畢竟愚者已經在眾人共同的目光中消失了。

　　“你很強，真的很強。”愚者開口了。那個聲音沒有明確的位置，像是繞過了我們的耳朵直接出現在腦海里的，所以即便是被結界隔開了的我們也能聽見。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見過，有能力殺死我的分身的人了。”

　　她像一個散播恐懼的鬼魂，在自己改造的空間內飄蕩，不過嚇到的似乎也就只有女人一個而已。

　　“初來乍到，重新認識一下，吾名愚者。”

　　“虹。”

　　不知道是不是剛學會的，虹也會這種能力，但她好像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展示過。最開始在那艘太空星艦里，她使用“Hello”作為工具和我交流。

　　“是嗎？真簡短的名字，還很好聽。”

　　“我倒是覺得很難聽。”

　　“聽你說話真有意思，”愚者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隨后追問，“真的有人會討厭自己的名字嗎？”

　　“我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不行嗎？”虹反問，“另外，覺得難聽和喜不喜歡沖突嗎？”

　　這孩子跟誰學的，怎么說話聽起來有點像杠精……

　　“話說，你們有看到歐尼醬嗎？”厄瑞玻斯突然問。

　　在剛才的追擊戰中世界被岡格尼爾刺穿了身體，看起來傷得不輕，隨后應該是到一旁休息了，可剛才虹那一招那么大的動靜都沒把他逼出來，情況不對。

　　銀河同樣在搜索世界的位置，可后者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會不會他和愚者一樣，也和宇宙融為一體了？

　　那一邊，愚者對虹的報復性還擊開始了，戰前的拌嘴并沒有將她們的關系緩和一分。隕星從四面八方朝著虹圍過來，又被后者立即破壞。

　　值得一提，這一次的隕星比之前大了一些，直徑大約有普通成年人的身高那么長，爆炸產生的火光吞沒了虹腳下踩著的隕石。如果再給愚者一些時間，將改造的范圍擴大，說不定能制造行星大小的隕星。

　　虹及時蹬地避開，轉移到了另一塊隕石上，失重狀態下不論進攻還是閃避，此時都變得更艱難了。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還是，使用常規的方法已經攻擊不到愚者了，虹似乎還在思考如何反擊，她一邊回避隕星的撞擊，一邊往四周觀察著什么。

　　她很快便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這處空間的核心，和隕星一同飄蕩著的光年寶石。

　　她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了……我在心里詫異，光年寶石隱藏起來的話，不是銀河都沒法輕易察覺嗎？

　　“那大概是因為，她離光年寶石越近，受到的攻擊就越頻繁吧。”銀河解答了我的疑惑，她在說完之后吐了一口氣，大概是覺得愚者已經身處光年之外那個世界的頂點了，藏匿東西的思想卻還是和小孩子一樣。

　　虹用手里的劍指向光年寶石，似乎在警告愚者，如果不露面就把它毀掉。

　　愚者露面了，但并非以人的形態，而是以一種言語無法表述的形態——怎么說呢？一團黑色的霧氣，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形。

　　而這個人形正雙手捧著光年寶石，換而言之，她此時正被虹用劍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