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誰?”
冰冷的聲音從簇擁的人群之中傳來。
但白衣女子無意回答,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后,就對孤零零的尸傀說道:“我與你所說之事,你可同意?”
戴著斗笠的尸傀靠墻坐下,然后才點點頭。
白衣女子也不愿在多說,轉身便要離開,根本就沒將那質問之人當回事。
面對這般回應,蘇輝自然惱怒不已,但是青荷姑娘并不是他的道侶,他確實也無權質問,別人不理睬,只是甩了臉子,已經相當給面子了。
可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忍氣吞聲,奈何不了青荷姑娘,還對付不了一個不知名的練氣小修士?
冷冽的寒意瞬間侵襲了整個巷子,作為重點照顧對象的尸傀,甚至臉上,斗笠上,蓑衣上,都覆蓋了一層白霜。
蘇輝身旁的英俊男子看見這一幕后,立馬抱拳恭維道:“師兄真是神通廣大!僅僅一招,就將這不知死活,勾引青荷姑娘的家伙,凍的半死不活!”
“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蘇輝輕斥一聲,一步步走向巷子中的尸傀,每一步踏下,地面都會覆蓋一層冰霜,此刻這里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
他目光落在紋絲不動的斗笠人身上,一言不發,繼續催動著寒冰靈力,離得稍近的幾名修士,已經凍的受不了,催動靈力護盾遠離了這里。
作為一具尸傀,耐熱能力可能差點,可耐寒能力……別的不說,抵御這筑基級別的溫度侵蝕,輕輕松松。
看見眼前這家伙,依舊沒有變化,蘇輝頓時心中怒氣更甚,他抬手就要抓過去,這時,他聽到身后的英俊男子驚呼道:
“師兄,這是玄天會附近,莫要激動!!!”
可蘇輝置若罔聞,徑直一爪抓下,寒冷氣息抓取了空氣中細小的水蒸氣,凝聚在指尖,迅速形成了幾根尖銳的冰錐,然后扎向斗笠人的腦袋。
隨后只聽的砰的一聲,扎穿斗笠的冰錐,寸寸斷裂,似乎這斗笠下,并不是人的腦袋,而是一塊玄鐵。
這隨手一般的攻擊,自然破不了尸傀的防御。
尸傀抬起頭,燃著綠焰的眸子,盯著近在咫尺的蘇輝,然后嗓子在這寒冷無比的空氣中抽動,隨即發出了一道扭曲而古怪的聲音:
“弄壞了我的斗笠,要賠……”
蘇輝愣了一下,這句話給他整不會了。
這種時候還提什么斗笠,要我給你賠這破斗笠?
他瞪大眼睛,抽手揚起,一掌拍下,這一掌是動了真格的,洶涌的寒冰靈力,在巷子中瘋狂席卷,然后凝聚在手掌中,但是……這一掌落空了!
斗笠人像是一條滑溜溜的泥鰍,從掌下迅速滑走,落在了巷子的深處,隨后這斗笠人的身后,就彌漫出黑霧。
黑霧之中,接連走出數道身影,與這斗笠人一樣,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身軀漆黑,眼中有綠焰,氣息十分古怪,既不像生,也不像死。
其中一個斗笠人略有不同,在眉間有一條充滿古怪韻味的紋絡,而且修為也是最高的,筑基后期。
“來的好!”
蘇輝冷哼一聲,徑直沖了過去,可剛沖到一半,就看見幾道身影飛至巷子墻頭,這幾名修士,紛紛抽出了手中長劍,指向巷子里的蘇輝。
“城中禁止爭斗!”
冷漠的聲音傳來,直接打斷了蘇輝的動作,雖然他是眾人稱道的申屠州第一筑基,可是面對玄天會,哪怕是最弱小的一名執法者,他都不敢放肆。
手中的靈力漸漸散去,蘇輝雖然臉色有些不好看,可停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就在這時候,斗笠人中,忽然傳來一道譏諷聲:“原來就這般膽子?如此膽小如鼠,也就配的上當青荷姑娘的一條狗!”
蘇輝愣了一下,額頭青筋暴起,他指著這群斗笠人,聲音有些顫抖:“好!很好,此話蘇某記下了!”
斗笠人中,繼續傳來了聲音:“記牢點,當我與青荷姑娘共赴巫山時,你這狗東西,可得在院子外守好了!”
眼看有些不對勁的英俊男子,連忙沖上去拉住了蘇輝,同時還勸道:“算了算了……師兄,這是玄天會旁,莫要沖動……此仇出了城在報!現在就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一命。”
斗笠人卻不依不饒的說道:“喲,這又是哪里來的,遠看是爺們,近看是娘們,細看是狗養狗。”
英俊男子臉色一陣鐵青,他拉住蘇輝后,冷冷說道:“我不與你呈口舌之利,希望來日出城時,你也有這般勇氣,師兄我們走!”
剛一說完,完全不給斗笠人說話的機會,他便和眾人拉著蘇輝離開了巷子。
墻頭上的執法者也迅速離開了此地。
隱藏在人群中的阮逸,看著離去的幾人,輕笑一聲,將其他尸傀都收近了山海間,獨留那一具筑基尸傀在巷子里。
“看來激將法和罵人,并不能有效的讓這些修士失去理智……”
……
又一日清晨,天空朦朦的,烏云密布,黑壓壓一片壓下,遮蓋了本應明媚的陽光,使得大地雖說并非黑暗,但卻有了灰色。
沒過多久,就下起了雨,靈硐城內道路上的修士越來越少,那些雨中的店鋪被雨滴打在屋檐上,發出啪啪的聲響,然后順著邊緣滴落,與地面的水融在一起,然后從石磚的縫隙中滲透,進入了靈硐城的排水系統。
那些鋪子里的店家,要么打著瞌睡,要么盤膝修行,唯有個別的幾人,站在門內,看著外面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斗笠人在這雨中的寧靜下,離開了潮濕的巷子,走到了旁邊玄天會的屋檐下,躲起了雨,這斗笠人的相貌隱藏在斗笠下,外人無法看到。
又過了一會,淅淅瀝瀝的雨中,出現一道孤獨的身影,這孤獨的身影走過一間間鋪子,引起許多修士的關注,這不是那日登天梯的青荷姑娘嗎?為何又來了此地?
這些修士很好奇,但是他們沒有人上前詢問,這個前幾日剛引起轟動的白衣女子,又要做什么,又要給靈硐城帶來什么有趣的新鮮事?
青荷默默的走著,順著道路走到了巷子口,里面卻什么都沒有,她愣了一下,才移開目光,向四周看去,很快就發現了玄天會屋檐下的尸傀。
“你準備好了嗎?”
面對詢問,尸傀沒有出聲,而是用起身當做回應。
青荷想了想,又道:“需要展露深厚的筑基修為,來當做登天梯進入資格。”
尸傀只是點了點頭。
青荷便不再多言,而是蕩開雨水,踏空而去,到了那日登天梯的地方。
阮逸很好奇,這城中不是禁飛么?為何還能直接御空飛行,而且對于筑基來說,長時間停留在空中,應該很難才是。
可當他控制著尸傀,跟隨著踏空而起時,才明白,看不見的靈力流,形成了能夠借力的靈力峰!
此刻在雨中,青荷踏空而上,靈力護盾上滿是雨水,雨滴落在上面嘩嘩作響,然后順著邊緣流淌。
阮逸跟在后面,同樣踏空而上,可很快就受到了阻礙,這天梯似乎在排斥尸傀,這是在他預料之中的事,山海間中的阮逸,已經使用了化尸術,將自己表現的如同尸傀,然后再換上尸傀的斗笠蓑衣,便出現在筑基尸傀身后的黑霧中。
“老頭子告訴我,登天梯的方法有兩個……除了第一次準時進入外,可在第五天強行感應召喚出來……”青荷緩緩說道。
雙眸里的光芒越加明亮起來,腳下的靈力峰,確實讓她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天梯!
“接下來……你我就要全力展露修為,將這天梯勾引出來!”青荷喃喃,雨中的她,其身影從平靜中突然有了變化,一股驚人的氣息從她體內轟然爆發出來,轟然橫掃雨幕,甚至讓無數雨滴都停滯了一息。
隨著其氣勢的崛起,在她身后的阮逸,同樣全力催動了體內的筑基種!
嗡……
兩人爆發的力量,果然勾引著看不見摸不著的天梯,從虛空中慢慢顯現,然后又慢慢沉淪,爆發的還不夠!
一股滿是滄桑,如從無盡歲月前飄渺而來的氣息,籠罩住了兩人,遠觀和近看,完全不是一種感覺!
這古老的氣息,雖然不如大荒,卻也讓阮逸心頭一震,隨即靈力峰開始劇烈波動,一股靈力流轟的沖來,使得其身體如有一股大力捶打,仿佛要將其生生的錘離此地,猝不及防下,他差點就真的被錘下了靈力峰,好在他迅速穩定了身形,才避免出糗。
幾乎就是這一瞬間,兩人的氣息傳遍了整個靈硐城,這個雨中的寧靜的清晨,立刻驚動了無數正在盤膝打坐的修士。
“這是什么?”
“有人要登天梯!怎么回事……此時怎么能夠登天梯?!”
“好像真是,還是……兩個人的氣息!”
“難道青荷姑娘又想要嘗試?”
靈硐城內有了新的熱鬧,自然有不少修士紛紛走出,在雨中看向了登天梯的方向,雖然雨水很大,但是并不妨礙這些人施展道術來看熱鬧。
這靈硐城的某處宅院,此刻正盤坐在地的蘇輝,聽聞了這動靜,連忙走出屋子查看,瞬間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那兩人真的走到一塊了!
玄天會的老者,這次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打坐。
除非真的有人能推開天梯上的門,否則的話,這次不會讓他太過注意。
第一股爆發,只是如一個小石子扔到了水中,起了幾層漣漪,很快就會平靜,如果連天梯都不會出現,那登天梯還有什么看頭?
青荷神色平靜,那股從天梯傳來的古老氣息,讓她確定了老頭說的消息,今日真的有可能召喚出天梯。
古老的氣息從天梯爆發后,這天梯又消失不見,似乎在等著下一輪的勾引。
一切,還是很平靜。
阮逸的內心不起絲毫波動,繼續看著白衣女子的后背,對方怎么做,他就準備跟著做。
嗡……
第二股氣息爆發出來,就在這氣息爆發出來的瞬間,阮逸跟隨著爆發了筑基種的力量!
嗡!!!
突然,第三道氣息也爆發了!!!
為什么會有第三道氣息?青荷與阮逸同時回頭望去,不知何時,兩人身后,又來了一人!
靈硐城,震動了!
這次是三人聯手登天梯!這三道筑基的氣息,強大無比,讓一眾觀望的修士,震撼不已,青荷姑娘他們認識,蘇輝作為申屠州第一筑基,名氣極大,他們自然也認識,可這帶著斗笠的家伙……是誰?
玄天會中的老者,突然睜開了眼,他看的不是這三個小家伙,而是那個即將脫離虛空,顯現世間的天梯!這天梯真的要再次被召喚出來!
整個靈硐城,因這三道氣息的爆發,不斷有嘩然之聲響起。
但就在這時,這三道氣息再次爆發,浩蕩而起,在其剛剛出現的剎那,虛空震動,古老的天梯在天空慢慢勾勒出形態!
恢宏,龐大!直達云端!
成功了?整個靈硐城的人們片刻后才反應過來。
“他們三個……成功了?如此強大的氣息,真的是筑基么?”
“那兩人我還認識,就是那個戴斗笠的家伙,從未見過,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筑基強者……”
“難道是靈合宗的天才?大谞名府也有可能……莫不是新劍傳承者?”
大量的靈硐城修士立刻沖出了樓宇,在這雨中,展開靈力護盾,迅速向登天梯的三人靠近,除了看登天梯的好戲外,他們還要看看,這第三人,是誰!
隨著天梯的出現,古老的氣息橫掃天空,幾乎將所有的雨水攔腰斬斷,讓天地間出現了一瞬間的清明,隨后,天空的雨水繼續落下……
只是這雨水,只落在天梯外,避開了天梯。
在靈力峰上,蘇輝看著前方的斗笠人,笑出了聲:“這次……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吧……”
阮逸保持著臉部的僵硬,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青荷的身旁。
青荷則皺了皺眉頭,說道:“蘇輝公子,莫要逼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