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兒,被發現了老子可不救你這小不點。”
“可是,為什么我們要躲在......這個地方?”
夜幕下,荀湛與睢遠正在夜色的掩護下偷偷貓在鎮長大宅的西南角,為了不發出聲音,睢遠直接扔掉了荀湛的小鞋子,兩人躡手躡腳地尋到角落的一座矮墻處。
“上來!”
睢遠趴在墻邊,半蹲著身子,小荀湛熟練地踩著睢遠的膝蓋爬了上去,跟一只偷油的小老鼠一樣靜悄悄地蹲在睢遠的肩膀上,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聽著,你跳得沒我高,你踩在我肩膀上先跳進去,千萬不要聲張,就算被人發現了你也別慌,一定要朝著西北角的廚房跑,我們在那里匯合?!?p> 一聽到匯合兩個字,荀湛本能的感覺到有些不妙:
“可我不認識里面的路......”
“少跟老子啰嗦,去你的吧!”
睢遠雙手握住荀湛的腳踝,腰部一個回旋,用力將荀湛扔了進去,只見小荀湛尤其顯眼得飛過矮墻,向墻內墜落。
“汪汪汪汪!”
“啊我靠睢遠你陰我!”
飛在空中的荀湛剛越過矮墻,就看到那只半人長的黑色大肥狗循著兩人的味道正蹲在院子的內墻腳虎視眈眈地等著,兩只碩大的眼睛竟散發著一股詭異的紅光,仿佛是餓極的兇獸猛然見到了一塊新鮮可口的肥肉朝著自己的餐盤中筆直飛來。
見荀湛飛了進來,大黑狗先是楞了一下,仿佛不太理解這種兩手兩腳的生物是怎么不揮動翅膀就能在天上翱翔的,見荀湛從空中劃過一道標準的拋物線向它飛來時,隨即又是一陣狂喜,臉上竟是露出了頗為人性化的驚喜神色,肥碩的紅舌頭沾著口水掛下來老長,狂叫幾聲后朝著荀湛張大了嘴巴,露出一排刀子般的牙齒!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如果黑狗會說話,一定會如是贊頌,顯然看家護院并不能讓它吃飽。
眼見就要落入腥臭的血盆大口,荀湛連忙在空中調整姿勢,趁著黑狗閉眼張嘴的空子,腦袋朝下,雙臂并攏攛拳,而后化拳為指,結結實實地給黑狗做了個核酸!
“額!”
痛!鉆心切肺的痛!
黑狗猛地睜開眼睛,眼里瞬間滲出一層厚厚的淚花......
“嘔!”
混著腥臭的鮮血,大狗一口將荀湛吐了出來,想嚎叫卻只能淬出一口接著一口的鮮血,“嚶嚶嚶”個不停。
“吼......”
大狗盯著荀湛,一步一步逼近,明明只是一只看家護院的狗,卻一點一點溢出了些狩獵的殺氣......
“別出聲,給老子跑!”
睢遠的聲音傳來,荀湛顧不得叫罵,轉身拔腿就跑!
身后碩大的黑狗如猛虎撲食一般緊隨其后!
“誒嘿!這小不點運氣不錯!”
輕松跳過矮墻,睢遠感嘆了一聲。
“倒是省得老子繞到東南角潛進去了?!?p> 睢遠本就是乞兒出身,自小偷摸拐騙哪樣沒有經歷過,怎會真心與人合作,原本無法潛入只是因為自己雖善于奔跑跳躍,卻怎么也打不過那條大黑狗,兼之這黑狗叫喚起來動靜極大,惡奴聽聞了動靜必然蜂擁趕到,屆時便是三頭六臂也逃不出去。
本來想著借荀湛這能跑會跳的小不點吸引一下黑狗和惡奴的注意力,自己就能輕松從另一頭潛進去了,誰知道這小不點竟然天賦卓著,一擊便打啞了黑狗。
做狗的,無非是靠著兇猛的吼叫威懾敵人、呼朋引伴,再者才是靠著鋒利的牙齒撕咬敵人,打狗,就得先讓它變成啞巴,讓它說不出、叫不出、喊不出、哭不出,待到慢慢孤立,全世界都將它拋棄之后,再打碎它的牙齒,拔掉它的爪子,這時候,所謂的兇狗無非就是一坨肥碩鮮美的肉炙而已。
剩下的只要他能聽自己的話,至少保命是不成問題了,有些底線,睢遠還是不會隨便放棄的。
當然,如果一下子就被黑狗咬死了?
那也是他的命數!
“祝你好運~”
朝著廚房的方向,睢遠輕輕喚了一聲,轉身朝內堂摸去,漆黑的夜晚正適合獨行,睢遠飛快地鉆進下人的房間取了衣服,正欲向庫房摸去,卻一眼瞥見角落里的一把剪刀,正閃爍著鋒銳的光芒......
另一頭,小荀湛正瘋狂奔跑,躲避著黑狗的追殺。
心里也在天人交戰:
“信他?不信他?”
自幼被阿公阿婆呵護的小荀湛哪里經歷過這些險惡的彎彎繞,在他看來,能帶自己吃肉的,一定是好人!
可剛剛睢遠一把將他投擲向黑狗的場景卻讓他第一次產生了被背叛的感覺。
雖然認識不過半天,可荀湛是真的把睢遠當成了一個好人。
“我相信他!”
小荀湛無助的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起來,跑向另一條道的雙腿驟然蹬上回廊,向著西北角跑去,恰恰躲過了黑狗飛撲而來的撕咬!
晚膳的時間早就過去,廚房里黑洞洞的沒有一點聲響,茶余飯后的殘羹冷炙被傾倒在門口的泔水桶里,還摻雜了一些沙土和穢物,那是明天要拿來喂豬的。
鎮長家的規矩很大,即便是主家吃剩下的東西,下人也是不能碰的,必須在撤下來之后立刻倒進廚房外的泔水桶里,還必須撒進一些穢物,決不能進入廚房,防止被一些“老鼠”們沾了葷腥,如果有人被發現偷吃,第二天的羽陽河里就會多出幾塊認不出來的肉塊。
此時的廚房,除了一些沾了泥土的蘿卜白菜,連一點生肉星子都沒有,畢竟哪有有錢人家吃隔夜的肉呢,喂狗都不會留著。
小荀湛抱著膝蓋躲在灶臺旁邊,黑夜帶來了一些寒涼,灶臺下的柴火堆早就沒有了一點熱氣,卻仿佛是此時最安全最溫暖的地方。
神奇的是,黑狗追到了廚房門口,仿佛是看見了什么極可怕的場景,趴在門口不敢起身,腦袋貼在地上瑟瑟發抖,更不提追進去了。
“阿公......阿婆......”
想起阿婆做的青菜湯和阿公包的蘿卜糜餡的餛飩,小荀湛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打濕了早就燒成灰炭的木柴。
“湛湛再也不想吃肉了......”
“死睢遠,臭睢遠,湛湛再也不跟你玩了!”
小荀湛越想越氣,拿著木柴狠狠在灶臺上抽了幾下,發出“啪嗒啪嗒”的鞭打聲。